不负初心,方得始终——《绿皮书》小记

出于对名字的好奇,开启了我对这部影片的探索之旅。为什么一部影片要起这样一个类似“存档文件”之类的标题?为此,还特意去翻查了“绿皮书”的解释。


这样一个“公关术语”必是与历史相关的,纪实类的体裁?庞大历史背景下未免有些枯燥? 出我所料,影片轻松诙谐,温暖,竟然一口气看了2遍欲罢不能,难怪5次提名奥斯卡诸多奖项,捧回3座小金人,实至名归。虽然是拍摄时隔三年,但至今看来仍然感觉到鲜活的生命力。接下来就来看看这部看哭原型家人、连“马大大”马云都要三刷的影片究竟有何魅力!


《绿皮书》


故事梗概

《绿皮书》由彼得-法拉利执导,是一部根据真人真事改编的公路旅行电影,影片于2018年9月11日在多伦多国际电影节首映,隔年3月在中国内地上映。讲述了钢琴家唐将从纽约开始举办为期2个月的一段南下巡回演奏,意裔美国人保镖托尼与他的雇主——世界上优秀的爵士钢琴家唐俩人之间一段跨越种族、阶级的友谊故事。豆瓣评分快接近9分,全片没有太大的视觉冲击和大起大落的剧情梗,虽然是针讽时弊却处处充满了喜剧效果,胜在对细节的把控和描述,于温馨轻松处旁敲侧击点出了人性温暖的主题。非常值得一看。


【主要人物】

很难说这部剧里究竟谁在顶着主角的光环,而看上去更像是一出双人线的“二人转”。


                          1


托尼

德国战场退役后混迹于夜总会领班,长期环境熏陶,养成察言观色之能,处世灵活(可以一拳定胜负同样也可以出钱搞定,偶尔耍点小心思顺手牵羊或是换取信任都不在话下,这点在一出场的镜头和之后与唐的相处中尤见一斑),迫于生计,受雇于唐一路保护其南下巡演。

  虽困难重重仍不甘放弃,努力抓住一切(正当的)机会积极进取改善环境;虽然经济困窘仍然不忘把挣得的每一分钱全数上交,旅途疲乏仍时时怀揣妻子照片老老实实书写情书汇报;对待一开始并不待见的‘有色人种’(托尼的原话)也能冰释前嫌,真心以待......

他的身上有着很多生活化的细节,太多大时代下小人物的挣扎和善良,像极了身边的你我。是整片之中看起来最真实不造作的一个人物。看似恶俗粗鄙之中包裹着一颗温暖细致的心。


                            2


唐—谢利?(音译)

相较托尼的洒脱随性和不拘一格的处事作风,唐更像是个“神一般的”存在,与托尼的人物设定形成鲜明的对比。应该说是烘托整部剧情气氛非常出彩的卖点,也是导演们一直惯用的手法。高学历、高天赋、温和而坚定、举止优雅礼貌,如此优秀的他深挖其内心却是一颗极其脆弱而敏感的灵魂,一种强烈挣扎之下“华丽的盔甲”。为了极力摆脱身份困局、强装镇定严实包裹的疏离感有时看起来反而显得那么拘谨和滑稽可笑,矛盾冲击下努力想用天赋和一己之力证明自己的价值,却在现实的打击下七零八落。外表光鲜亮丽却孤家寡人一个,夜深人静买醉。明知世事艰难人心难测,却最终被托尼这个最瞧不起眼的混混身上的人性温暖所感化,最终回归自己。


【起始~过程~转变】

倘若日子一直就这样可好?有时候,单纯的人生未必不快乐,我想。

然而,人并非一座孤岛,这是身为群居动物的悲哀也是幸运。


故事一开端,两个性格迥异背景不同的人,出于各自的目的和一纸合同被锁定在一次旅行之中。但,谁也瞧不上谁。然而,任何人都能对朋友的不幸感到同情,但要消受一个春风得意的朋友,则需要非常优良的天性。沉闷的旅途必须由一个人先行打破,一路走来,托尼这个表面大大咧咧的人物在与唐一次次的碰撞中,被他的才华和优雅的气质深深折服 ,同时自己的意大利移民身份也使得自己开始对唐慢慢的由鄙视到不解再到钦佩。而唐坚实华丽的外表也最终被托尼攻破。

从刻意的“讨好”到发自内心的真诚,托尼用一块“吮味鸡”和一首首黑人音乐撬开了唐的入口。而唐也在试着慢慢放下自己的心理防线,向对方敞开心扉。这听上去更像是一次爱情小说的描写。

虽然已经历南北战争,但南部严重的种族歧视观念仍被遗留在了现实中,2个月的跋涉仿佛是穿越了一次二元世界。边境交界处醒目的隔离性标语、宴会老板的侮辱性规定、酒吧老板的自以为是、田野劳作的黑人农民、警察以及周遭路人的怀疑......一切的一切都在时刻提醒着你,这不是你的地盘!

日落镇醒目的警告标识牌


“如果我不够黑人,也不够白人,或者是不够男人,
那请你告诉我,托尼,我到底是什么人?!”


在一次次的碰撞与跌倒中,唐的内心也在剧烈的动荡不定,在理想与现实、坚守与放弃之间左右徘徊,自己的价值观也在一次次的怀疑和被怀疑中颠覆,陷入哈姆雷特式的循环。最终不再逃避,选择了自我心灵的回归。


而托尼在唐的身上也找到了自己的影子,学会了更深情的表达方式、更多维的认知,以及对自己生活方式的反思。并现身说法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好意的提醒着他和自己


“我父亲曾经说过,"无论你做什么,百分之百地做,工作就工作,笑就笑,吃饭的时候就要像最后一顿。”


当下是托尼的人生哲学和处世态度,它赋予了托尼务实的性格,同时也教会了唐要遵从内心的引领。


全部影片中,唐-谢利这个人物的状态感觉一直都是在处于一种紧紧的收缩状态的,高度的自律和身份的敏感使得他时刻对于自己的处境和目的了然于心,他不能表现粗俗,他是一个优雅的“博士”,是曾经被总统接见过的天才“钢琴演奏家”,他是跻身上流的知名人士,然而他还是一个有着“双性恋”身份的“黑人”!同一个国家却有着不同的待遇!

如果说被白人排挤是所有黑人的悲哀,那么在此基础上还无法融入黑人才是属于他的更深的悲哀。他不能融入任何一个自认为是合适的“圈子”,他只能一次次的在迷茫和探索之间左右徘徊…………



“人必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丽”
                                      ——鲁迅


正是这次旅行,让唐开始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理想与现实的差距,以及那种被自己忽视了的、生活中久违的美好。作为一个“有色人种”,自小国外留学的他并不十分了解自己的民族、自己身边同样肤色的人其它的处境、甚至是自己家人……,他感到孤独、落寞和一种强烈的不安。


影片开头,一身酋长装扮还是在豪华客厅里接见托尼的他,让人感觉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这样的他也是托尼感觉浑身带刺的难受。而随着南下状况的频出,唐和托尼的身份似乎来了个180•的急转弯。正如一开始唐聘用他时说的那句话“你是一个出色的问题解决者”,托尼俨然成为了保护者,这一点尤其在解救因同性被拘留的唐时表现更为突出。他随手拿过一件毛毯抛给尴尬的唐,然后将警察拉过一旁以贿赂的方式息事宁人……而唐虽然也极力的维护和坚守自己的主张,但也开始试着慢慢体会真实的生活。影片中有不少这样生动的描写:他小心的享受托尼递过来的鸡腿并学着托尼的样子随手扔出窗外(“去他妈的文明”! 哈哈~虽然最后托尼还是被迫倒车回去捡起了垃圾……);在开阔的郊外,他教托尼如何深情款款的给自己的妻子写信——“亲爱的德洛丽莎,每当想起你时我想起了爱荷华州美丽的平原…………”(酸掉牙的甜蜜!);在日落镇面对同是黑人的不适让他第一时间想到了托尼;橘鸟酒吧他畅快淋漓的喝着啤酒弹着肖邦和蓝调,瞬间嗨翻全场(管它什么“施坦威” 钢琴!还是什么俱乐部!这世上没有谁比我更会弹肖邦!)…………唐—谢利,不再是一个优雅的代号,而更多了一丝温暖和人性的气息,他在与托尼的一次次讲述中完成了对自己对人生的更新的定义~


拳头是没法帮你获胜的!                  只有尊严!尊严才能帮你占据上风!


光有天分是不够的! 有时候,改变人们的观念需要更大的勇气!
不要问你的国家为你做了什么?问问你自己做了什么?!


有时候,人呢并没有想像般的那么脆弱和不堪一击。我们总是会在最深的绝望里,学会去看最美的风景。其实,生活并没有折磨我们,只是我们自己把生活活成了紧张,需要我们去选择一个好的伴随,打开一种新的生活方式,活出生活的愉快和从容。


巡回演出即将结束,唐诚挚的邀请托尼担任自己正式的私人助理,而托尼拒绝了,比起这样光鲜但并不真实的生活,显然,托尼更喜欢后者。


优越感只是一种心态,它并不代表你真的比别人好


在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能放弃希望。也要告诉自己,尽管世事复杂,但人心仍需简单。学会感恩和相信是我们必须的功课。不然,你会活的特别累!

一路上的旅行虽然遭遇很多白眼和不公,但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居多。唐酒吧买醉,托尼与混混僵持不下,酒吧老板意外挺身;临近圣诞,大雪之夜再遇警察,帮忙维持秩序协助修理汽车……

终于到达宾西法尼亚,疲惫的托尼睡着了,这次的司机换成了唐。屋内,灯火通明,人们在欢快的聊着家长理短,托尼邀请唐一起加入派对。长达2个月的相遇相依,让他们之间有了一种近似家人和朋友般的感情。唐的心里却可能依然放不下那份骨子里的界限感,对于这份邀请他心里是矛盾的,他不想再承受一次现实的伤害……

“其实,一个人之所以孤独,是因为他永远不肯迈出那一步”

犹豫再三,唐鼓起勇气敲响了托尼家的门。在一家人呆滞几秒的尴尬之后,托尼的妻子和哥哥率先迎了上去。“圣诞快乐!”一句温暖的问候胜过一切。“感谢你让我分享你的丈夫!”,“感谢你帮他写了那些信!”……

故事结尾最终在一片祥和温馨的画面中划上了休止符。

这是一部很适合节日期间观看的影片,轻松之余,《绿皮书》中那段扭曲的历史需要我们不断的被反思,这反思不仅需要智慧,更需要勇气。影片之所以将时间设定在《解放黑人奴隶宣言》一百年后的六十年代,我想也是另有深意。种族问题在表面上看似乎是已经解决,但实际看,即使是在一百年后的今天也是并未完成的。曾经历史的伤痛被当下的电影激活,我们究竟该抱持怎样的态度?片面的划分强势者和弱势者、被害方和加害者又是否足够的准确?对于现实和理想,如何准确的判定它们之间的界限?如何坚守还是妥协?对于那些在你身边关心但并也不了解你的那些人你究竟该怎样做?倘若最后托尼真的接受了唐的邀请成为他的私人助理又会怎样?…………


【背后的故事】


《绿皮书》“唐”的原型:钢琴家唐·谢利Don Shirley

Don Shirley

  唐·谢利Don Shirley,世界上最伟大地钢琴家之一。1927年1月29日生于牙买加的金斯顿。两岁便开始接触钢琴,9岁便在华盛顿著名的列宁格勒音乐学院学习乐理理论。

1945年,18岁的唐首次与波士顿流行音乐合作。次年,他在伦敦爱乐乐团演奏了他的第一部原创作品。1954年至1968年间,唐作为独奏家和几部交响曲的成员演出,其中包括波士顿流行音乐、底特律交响曲、芝加哥交响曲和华盛顿的国家交响乐团。

  此外,唐还为钢琴创作了几首管风琴交响曲,包括一首钢琴协奏曲、两首弦乐四重奏和众多的乐曲。他的音乐语言也包含了他自己与其他两人组成的三人组一起表演,有品味地掌握,加上标准的曲调,融入了民谣、灵异和爵士乐的组合,备受欢迎。(在影片中艺术化演绎为:Don Shirley在古典乐领域的卓越表现并没有被当时美国大众接受,美国观众不愿意看到一位“有色”钢琴家出现在正式的音乐厅内。在他20岁时制作人建议下将古典乐与流行爵士乐结合,创造出另一种新的风格)在整个50年代和60年代,唐都是美国最负盛名的钢琴音乐家。

    虽然没有在任何一个研究所攻读过博士,但在行程满档的生活中仍取得了音乐、心理以及礼仪艺术三个博士头衔,生活中也有不少之类的朋友。


 《绿皮书》“托尼”的原型:白人司机托尼·利普

Tony Lip


  影片的另一个主角Tony Lip,现实生活中是一名意大利裔美国保镖,曾在酒吧担任保镖工作。但当酒吧关门后,在朋友建议下成为唐·谢利的专属司机,并成为唐的朋友。巡回结束数年后成为酒吧主管。确如影片描述,托尼在开始这次公路旅行之前的确是有一些种族歧视情节的。电影中把黑人工人喝过的水杯直接丢进垃圾桶的情节,就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但经过了这趟巡回旅行,Tony对有色人士的态度完全改观。也正因为Tony有如此巨大的态度改变,驱使了本片的编剧之一,Tony的儿子尼克将这趟神奇的巡回旅行改编成了电影。据称,当中有不少以尼克的回忆作为基础,并在编剧的过程不断和Don Shirley以及父亲讨论、修改,最终拍成了电影。

绿皮书的作者和确切含义

“随身携带,你可能需要它”

在旅行开始之前,唱片公司经纪人曾经交给两人一本绿色的小册,并刻意叮嘱             

作为全片一路贯穿,最关键的路线导游书《绿皮书》总共出现过二次,一次在出发之前,一次则在剧情即将结束的时候。那么,《绿皮书》到底指的是什么?

60年代的美国普遍存在着非常严峻的种族歧视现象。歧视不仅仅存在于法律中,也存在于各种社会行为中。随着非洲裔美国人逐渐跻身中产阶级,纷纷买车上路,开始跨州旅行。可即使成名的艺术家,舞台掌声的背后他依旧不能更改黑人的身份。即便现在,在这个经济生活快速发展的时代,有钱人和没钱的人,有文化人和没文化的人,城里人和乡下人,说完全没有偏见,也是不太可能的。(想想当时的中国大陆和香港,是不是?)

片名中所提到的绿皮书,其实是一本在1936年由邮递员维克托·格林(Victor Green)出版发行并于各地加油站贩卖的旅游小册子,全名为《给黑人驾驶的绿书》。《黑人司机绿皮书》的封面有这样一段话:“随身携带《绿皮书》,你可能需要它。”内容中详细记载了全美国对黑人友善的餐厅、商店、旅社;甚至还有注记哪些城镇是禁止黑人在夜晚户外活动,也就是电影中两人在雨中误闯的小镇。这本书每年卖出15,000份,且一直持续发行了30年。

黑人的“生存手册”


关于演奏者

影片是由真实故事改编,主人公也是著名的钢琴家唐谢利,所以当中涉及到大量美妙动听钢琴音乐作品,配合作品的演绎更是相得益彰。

《绿皮书》中唐谢利在橘鸟酒吧弹奏的钢琴曲,正是他自己深爱,却因唱片公司要求无法总公开演奏的古典乐——肖邦的《冬风练习曲》。而在影片中,唐—谢利的演奏则主要由钢琴家克里斯·鲍尔斯表演完成,所以大家在观看的过程中,很容易被感动,这也是其中一个主要原因!


多少真实?

影片中的故事取自真实,虽出自剧情发展考虑略有删减,但90%尊重史实

入狱?】Tony Lip袭警入狱是真实发生的事情。Don Shirley也确实跟时任司法部长罗伯特·肯尼迪,也就是约翰·肯尼迪总统的弟弟通了电话,将他们从拘留所中救出。事后几天(1963年11月22日),约翰·肯尼迪总统即遭到暗杀,Don也因此中断巡回演出参加了约翰·肯尼迪总统的丧礼。

代写?】片中有关Tony Lip写给妻子德洛丽丝的信,取材自真实信件内容。在尼克·瓦伦加编写剧本时,Don Shirley也确实在事后向尼克透露,托尼的信其实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他帮忙代写的。

同性?】剧情中有一段暗示了Don Shirley的性取向,也将YMCA的真实事件(被关在基督教青年会淋浴间)完整呈现,这些是Don Shirley生前不愿公开的事情,Don Shirley曾特别叮咛尼克,电影必须在两人去世后上映。两人分别在2013年1月以及4月相继过世,电影于在五年后在美国上映。

小插曲:奥斯卡奖上两家亲人的发言

影片中的托尼“粗中有细”,有着一身壮硕的肌肉,很“man”的造型,托尼的扮演者维果—莫特森为了演绎真实,刻意增重40斤! 而剧中维果的倾情表演也获得现实版托尼家人的一致好评。

尽管影片取自真实,但在颁奖礼上两家亲人的发言却出入很大。Dr Shirley的家人表示电影制作人事前并未征询他们意见,且故事全由Tony儿子角度出发,与真实情况大有出入。Shirley也从未当过Tony是好朋友,而且Dr Shirley也并未有因自己的肤色遇过什么尴尬事,其家人更称电影是一部“谎言的交响乐”。而监制兼故事原作者Nick Vallelonga(托尼儿子)未有于台上感谢Dr Shirley,台后回应:“上到台只会感到非常紧张。”但亦补充道:“如果你讲到是Don Shirley家人的问题,那是我的责任,但Don Shirley自己曾叫我保守秘密,他向我说了他想说的故事,又叫我要在他过世后才讲出这件事。”力证自己是得到Dr Shirley的许可下才还原事件。

究竟孰真孰假,荧幕前的观众可能更多关注的是影片本身的艺术价值,但不得不说,这番谈论也成为了此部影片附着的一段话题。

写在最后

影片独特的历史背景为它披上了一层浓重的色彩,除了感慨人们在时代下的命运转折,感动于两位主人公之间深厚的友谊,更有着对自己人生价值如何判定的思考。

人的一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矛盾,或小或大,有的很好解决有的很棘手,有的处理不好 就演变成大的问题。而生活中,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是托尼或谢利,面对矛盾和冲突,最重要的是我们自己的态度。愿大家都能遵从召唤,不负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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