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写武侠时,到底在写什么?

刻画人物和人性

金庸在1986年版的《作品集<序>》中说:“我写武侠小说,只是塑造一些人物。

描写他们在特定的武侠环境(中国古代的、没有法治的、以武力来解决争端的不合理社会)中的遭遇。

当时的社会和现代社会已大不相同,人的性格和感情却没有多大变化。

古代人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仍能在现代读者的心灵中引起相应的情绪。”

在2002年版的《作品集<新序>》中,金庸又扩充道:“我写小说,旨在刻画个性,抒写人性中的喜愁悲欢。

小说并不影射什么,如果有所斥责,那是人性中卑污阴暗的品质。政治观点、社会上的流行理念时时变迁,人性却变动极少。”

阐述民族观念

金庸初期所写的小说,汉人皇朝的正统观念很强。到了后期,中华民族各族一视同仁的观念成为基调。金庸说,那是他的历史观比较有了些进步之故。

这在《天龙八部》《白马啸西风》《鹿鼎记》中特别明显。韦小宝的父亲可能是汉、满、蒙、回、藏任何一族之人。

这种历史观在具体的小说情节里,会显得尤为动人。萧峰是在中原长大的契丹人,成年后才找回身份。

为了促成宋辽罢兵,他胁迫契丹皇帝发誓,终生不派兵攻打大宋,但是为了谢罪,自己选择了自尽。

萧峰自尽前问契丹皇帝:“你可曾见过边关之上,宋辽相互仇杀的惨状?可曾见过宋人辽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情景?

宋辽之间好容易罢兵数十年,倘若刀兵再起,契丹铁骑侵入南朝,你可知将有多少宋人惨遭横死,多少辽人死于非命?”

这是真正为天下苍生牺牲的“侠之大者”,是完全超越了民族区别的英雄胸怀。

传承中国的传统文体

金庸说:“武侠小说比较能受人欢喜,不因为打斗、情节曲折离奇,而主要是因为中国传统形式。

同时也表达了中国文化、中国社会、中国人的思想感情、人情风俗、道德与是非观念。”

他认为,中国的传统文体、美的文字,一定要保留发展。

有些作品我们看了一遍又一遍,如《红楼梦》《水浒传》,并非看故事,而是看文章,与作品文字好不好有关。

假如写小说只讲故事、讲思想、讲主题,而文字不美,假如中国精练独特的优美文笔风格渐渐不为人重视了,那是很可惜的。

有人问金庸,你小说中的主角们,最后的武功都像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所说的那样,达到了“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至高境界,为什么要这样写?

金庸借此道出了自己的人生哲学,他说:人生的最高境界,就是淡忘,天人合一,人与物,融成一体。这是一种很可爱的境界。

金庸先生活到了94岁,我想,他的人生就达到了这种可爱的境界。

逸闻

贾平凹的小说《废都》中,有一个坑金庸的故事。八九十年代,书店里什么书最畅销——金庸的书。

不良商贩就将别人写的武侠书,署名“全庸”,用草书写,猛一看也是金庸,如果有人来查,书店就说我卖的是全庸,不是金庸。

金庸与北大学生交流时就打趣道:社会上有人冒名用金庸出版小说,这个我是没有办法了。

有一位叫“全庸”,还有一位叫“金庸巨”,后面加一个“作”字,连起来就是“金庸巨作”,这位先生很聪明。

作者后记:我最初构思这篇文章时,只想写个2000字的短文,讲一讲金庸是如何坚持写作的,以此鼓励自己在写作一途上不断精进。

哪想到越写越多,到了万字。于是一拆为五,成一个专题,供喜爱金庸的朋友鉴赏。

作为一名专业写手,这是我的常态,不写时,怕写;一旦开写,便停也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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