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P3买回来,唐毅放在自己书包里,在课间、上学放学的路上、还有睡觉前等时间就掏出来听歌,他拜托家里有电脑同学给MP3里下了好多歌,各种类型都有,尤其有一首叫《卡农》的钢琴曲,他特别喜欢。
唐毅把MP3藏着,直到有一天放学路上被江梅看到。晚饭,唐毅正默默吃饭,陈美丽给江梅夹了一块肉,眼神奇怪的看着唐毅:“你的MP3哪来的?”
唐毅一愣,看了江梅一眼:“当然是我自己买的呀。”
“自己买的?”陈美丽冷笑:“一个MP3怎么也得百来块,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我,我给同学帮忙,打扫卫生,这是辛苦费。”唐毅微微不满,他凭自己努力挣的钱,陈美丽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辛苦费,这么好听。”陈美丽轻哼:“跑去给同学打扫卫生,家里卫生也不见你打扫一下。”
“好了。”江立眉头一皱:“小毅这是凭自己劳动得来的,是光荣的。”
“是不是自己劳动得来的,还两说呢。”陈美丽冷哼,没再理唐毅,反倒是对江立冷起了脸。江立也不以为然,继续吃饭。
饭饱,唐毅回自己房间,既然陈美丽已经知道他有MP3,他也就不藏了,光明正大的掏出耳机听着歌。陈美丽收拾厨房,江立说声今晚在办公室睡后,就离开了家,陈美丽也没有理他。
江梅轻轻推开唐毅房间的门,唐毅听着歌,没有察觉。看着唐毅,江梅脸上浮现一丝奸笑,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轻手轻脚退出,然后走进了厨房。
几分钟后。
“唐毅,你出来一下。”陈美丽道。
“怎么了?”唐毅带着耳机走出来,满脸不爽。
“我再问你一遍,你的钱哪来的?”陈美丽眉头紧皱,眼睛死死盯着唐毅。
唐毅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他心中有气,我自己挣钱买的,你凭什么管那么宽。
“是我给同学帮忙挣的。”唐毅哼道。
“挣了多少?”
“一百零一块钱。”
陈美丽冷笑:“一百零一块钱,好啊,为什么不是一百块钱,而是一百零一块,还有,什么初中同学,能这么有钱?出手就是一百块?”
唐毅语塞,陈美丽咄咄逼人。
“小梅说她存钱罐里少了一百块,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什么一百块,我哪知道。”
唐毅很烦,江梅存钱罐的钱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肯定是江梅嫉妒自己买了MP3,所以恶人先告状。
唐毅恶狠狠的看向江梅,这一看不要紧,江梅顺势哇的一声哭出来。
“妈妈,妈妈,就是唐毅拿了我的钱,我的钱在存钱罐里,我记得清清楚楚,但是不见了,肯定是他。”
“说,你的钱到底哪来的?是不是拿的小梅的?”陈美丽上前一步。
“真不是。”
“好,你说是给同学帮忙挣得,是哪个同学,他家电话多少,我打电话过去问问。”陈美丽咬牙:“说出来,不然,今晚你睡外面,别回来了。”
唐毅哑口无言,他想反驳,但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总不能说自己是捡破烂买的吧,这多丢人的,而且这样说出来,就算过了眼前这关,后面肯定又要被江梅狠狠耻笑。以他对江梅的了解,以后他都别想抬不起头来。但说哪个同学,陈美丽打电话过去一问,肯定露馅。怎么办,唐毅心里也没了主意。
“妈妈,妈妈,你一定要相信我呀,呜呜呜……”
唐毅望着江梅的哭相,心中一阵恶心,猛地伸手掏出兜里剩余的两块钱,扔在面前地上:“这就是我自己挣得,挣了一百零一块,买MP3花了九十九,还剩两块,说谎我被雷劈。”
“好啊,花的只剩两块了,倒是花的快。”陈美丽咬牙切齿:“你说不出来哪个同学是吧,那你肯定就是偷的,出去,不承认错误,不给江梅道歉,你今晚就别回来睡!”
“滚出去!”
“出去就出去!不是我拿的,谁爱道歉谁道歉!”唐毅怒吼,摔门而出。
这一出去就是一晚,陈美丽丝毫不在意唐毅在外面怎样,冷不冷,甚至有没有走丢。唐毅也不认输,坚决不为这莫须有的罪名背锅。还好已经是4月,天气逐渐暖和起来,半夜也没有那么冷,唐毅双手抱着膝盖,在台阶上缩成一团,用外套把自己包住,沉沉睡去。
第二天,太阳在东方露出鱼肚白,江立昨晚在办公室忙的太晚,直接睡在办公室。当江立回来走到家门口时,看到唐毅单薄的身影缩在台阶上。江立急忙上前,拍了拍唐毅:“怎么睡在这里?”
“嗯?”唐毅从梦中被拍醒,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仿佛失去灵魂,丝丝凉意让他身体发了个抖。他抬头看到江立,愣了两秒,才想起来自己在门外。
“没什么。”唐毅站起来,低头不语。
江立打开门,把唐毅带进去。今天是周六,厨房里陈美丽正给江梅准备早餐,唐毅进来谁也不看,他肚子饿极了,连牙都不刷,直接走到厨房拿起包子就吃。
陈美丽瞥他,冷笑:“还知道吃呢。”
“小毅怎么在外面?”江立看向陈美丽,一脸严肃。
“你是在质问我?”陈美丽脸色也寒下来:“江立,我给你留面子,你不要得寸进尺。”
江立气势一缓,换了个说法:“发生什么事了?”
“你问他啊,看他干了什么好事。”陈美丽冷笑。
“江梅钱丢了,但我的MP3是自己赚钱买的,她不信。”唐毅道。
“怎么赚的?”
“我给同学帮忙挣的。”
“哪个同学?电话多少?帮的什么忙?”陈美丽咄咄逼人。
唐毅说不出话来,只能重复那句:“是我挣的,如果我撒谎,天打雷劈。”
“天打雷劈。”陈美丽笑了出来:“我是没想到,你居然学会偷东西了,还不承认,你以为不承认,这事就过去了?”
“好了。”江立打断争执,沉思道:“这事说不清楚,小毅拿不出证据是自己挣的,小梅也拿不出证据确实丢过钱,你也拿不出证据说是他偷的,说不定是小梅记错了也有可能。总之,既然都没法确定,那就疑罪从无。而且,你昨晚已经教育过他了,这事就当过去了。”
唐毅默默吃着包子,心里委屈极了。
“不行,他必须给小梅道歉才算过去。”陈美丽冷着脸。
“他又没错,凭什么道歉?”江立怒道。
“他没错,好,江立,他没错,那你呢?”陈美丽吼道:“你呢?”
“我给你脸,你不要给脸不要脸。”陈美丽恨声。
江立站在原地长舒一口气,手一甩,进了书房,门砰的一声关了起来。
唐毅看得明白,自己这是人家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他用力咽下嘴里的包子,一晚没有喝水,干涸的喉管被包子刮的生疼。他强忍着疼痛,眼睛布满血丝,对江梅道:“对不起。”
“哼。”江梅别过头去,陈美丽也不说话了,坐下来开始吃饭,偶尔抬起的目光也略过唐毅,扫向书房紧闭的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毅捏紧拳头,一声不吭,回了自己房间,客厅内又重归寂静。
过了一会,唐毅房门被轻轻打开,江梅溜了进来。唐毅看到江梅,直接道:“出去。”
“嘻嘻。”江梅莞尔一笑:“我知道钱不是你拿的,其实我根本就没丢钱。谁让你上次顶撞我,我告诉你,这是我家,你要是不听我的,下次我还有办法让你没好果子吃。”
唐毅错愕,原来是因为这点事!
接下来几天,唐毅尽量都避着江梅,放学回来的时间也越来越晚,即便是回来后,除了吃饭,就是闷在房间不出声,尽量降低自己在江梅面前的存在感,如此,两人方才相安无事。
但有时不是你想惹麻烦,而是麻烦找上了你。
又到一个周末。
“唐毅,我要吃苹果。”
“想吃自己去洗,给我说干嘛,我又不吃。”唐毅理都不理她。
“我要你给我削。”江梅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我不吃皮。”
“让你妈给你削去。”
“你削不削?”
“不削。”
“好,你记着。”江梅哼了一声,看了下钟表,陈美丽早上出去买菜,这会估摸着快回来了。她走进自己房间,取出MP3,再到客厅看着唐毅。
“我再问一遍,我要吃苹果,你给不给我削。”
“不削。”唐毅依旧这个回答,江梅见唐毅如此,猛地把MP3往地上一摔,别看江梅是个女生,力气还是不小。MP3狠狠砸在地板上,登时出现几道裂纹,屏幕都碎裂开来。
江梅顺势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哭。
“呜呜呜……我的MP3,我的MP3。”
唐毅冷笑着:“东西是你自己摔的,想让我哄你?做梦吧你。”
“我的MP3,呜呜呜。”
江梅一直哭,哭的唐毅头都大了,他感觉头上犹如孙悟空的紧箍咒,江梅就是那唐僧,聒噪的咒语锁紧他头皮,让他头痛不已。
“你给我闭嘴,再哭我就打你了。”唐毅威胁。
“哇……”江梅一听,哭的更起劲了:“妈妈,妈妈,唐毅打我。”
唐毅噌的一下站起来,双手往江梅肩上一推:“滚。”
江梅本来是坐在地上,被这么一推,借着这股劲就躺了下去。但是她力度没把握好,下去的猛了,后脑勺咚的一声撞在地上。
“啊……疼……呜呜呜……”
本来是假哭,这次是真哭了。
嘎吱。
一阵掏钥匙的声音,家门打开,陈美丽听见女儿的哭声,满脸焦急跑进来,门都没关。
“唐毅,你在干什么!”
陈美丽怒不可恕,她第一时间看了下江梅,检查江梅并无大碍后,看到地上破碎的MP3,登时心中怒气更盛。
“好啊,我不在你就欺负小梅是吧,我看你是不想在这家待了。”陈美丽直奔厨房,抽出擀面杖:“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个王八蛋。”
嘭、嘭。
擀面杖重重砸在唐毅屁股上,唐毅咬牙,躲也不躲,眼睛宛如仇人般盯着陈美丽,一句话也不说。
陈美丽被眼神激怒:“看我是吧,我看你能看多久。”
擀面杖砸的更狠,唐毅毕竟是小孩,哪能扛得住这暴风骤雨的攻击,两下就被打倒在地。陈美丽一手把他拉起来,擀面杖继续砸下去。除了被打的一瞬间唐毅控制不住的痛呼,他一言不发,只是眼神喷火般盯着陈美丽。
擀面杖砸在身上的声音、唐毅强忍的痛呼、江梅的哭声、陈美丽的怒骂,整个场面乱成一锅粥。
“干什么呢!别打了!”
一阵大喝,江立推门进来,分开三人。
“怎么回事?”
“他欺负江梅,还把江梅的MP3砸了。”
唐毅眼睛死死盯着陈美丽,如同吃人般的表情,一字一句道:“我,没,有。”
“还敢嘴硬!”陈美丽手中的擀面杖又举了起来,江立直接夺下来。
“好了,都冷静下。”江立喝道:“江梅,不许哭了。”
混乱的场面被控制下来,江立看着场中三人,对唐毅道:“这周末你白叔那里需要你帮忙,你等会就过去,今晚你就在那休息,明晚再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