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泥巴遍地香

光着脚去村北坑边挖一坨泥巴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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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雨后的日子里，泥巴格外清香。有时小雨还在淅淅沥沥地收尾，我们就等不急要去挖泥巴，回来决一死战了。

大雨过后，路面被冲刷得很平整，车轮压出的轮廓，坑坑洼洼的小坑都被打平，光着脚走在上面非常舒服，脚指头一使劲就会在地上引出一个小脚丫，脚跟一使劲就会压出一个小坑，每次笛子他们压出小坑我都非常难过，因为我对这平整的雨后土地很留恋。不过就算笛子他们不使坏，过不了多久，来往的大人也会重新在路上压出车辙与脚印。

我很小心地走在平整的土地上，到了村北的坑边的时候，我们就分头寻找质地最好的泥巴，这种一般在坑边没有垃圾，没有杂草，也多是比较陡峭的坑岸上，就像高处摘不到的桑葚，又大又甜。发现之后，我们就抢一般地挖，先是挖出拳头大小的样子，然后拿着这个“拳头”往泥地里杂，每砸一次就会吸上来一层，很省力，且泥巴的质地都不错，像滚雪球一样，越吸越大。男孩子们一般会滚一个很大的泥巴块，我们女孩力气太小，一般就吸一个大小适中的，因为得自己把这一大坨扛回去，很沉的，只要挖的够这次用的就可以了。

我和笛子是他姐的忠心小跟班，他姐是我们这一片的孩子王。玩泥巴做泥偶的地方在小芳奶奶家的大门前，她家的大门前是我们整条胡同里唯一一块水泥地，比较干净，而且容易把泥偶塑出形状。门前两座石狮子的头都被我们磨亮了，大人们一般坐在狮子上聊天，我们光着脚在狮子上爬上爬下。

我们最喜欢做的是《还珠格格》里的泥偶，因为那时候我们只喜欢这一部电视剧。女孩子们做格格，（没有人做皇后，我们都很讨厌她）发饰摹仿电视剧的样子，然后造一间格格的屋子，做出小床、桌子、饭菜……供格格使用，有时也给格格捏一个丫鬟。大家做的格格样子都差不多，但是小芳总是我们中间最骄傲的女生，从来不要别人跟她的一样，所以她每次都会给自己的格格添一点发饰，或者屋内多加一点摆设，总之就是要跟别人不一样，比别人的看上去高级。男孩子们做皇帝和大臣，然后做宝殿，垒宫墙，做小兵、侍卫站在宫殿的两边，营造皇帝高高在上的氛围。

一切准备就绪，大戏就准备上演了。所有的格格过宝殿，参拜皇上，虽然宝殿周围蹲不下我们这么多人，但是大家也会非常小心，以防踩扁侍卫，或者踩倒宫墙，参拜完后，皇上从龙椅上走下来，带领众格格走出宝殿，俨然一副带领后宫领略江山雄壮的气势，这时候别的男孩子就负责把站在两边的侍卫一个个摁倒行礼。我们心里都奉行者一个准则：就算不要戏剧情节，气势也不能倒下，皇家的威严不能丢！

这一轮完毕之后，皇上格格、太监宫女回去休息，等着第二天的朝拜。他们“夜里睡觉”时，我们就再做一些别的物件来，装饰屋子。第二天天亮，好戏继续上演。

玩够了清宫戏之后，有时还会剩下一些泥巴，这时暴力游戏就要上演了。我们称之为“摔哇呜”。就是用泥巴做出一个碗状的器具，可方可圆，然后剪子包袱锤，赢的人先摔自己的“碗”，说是摔碗，但并不会碗碎的声音，倒是会有“哇呜”一声，我猜这就是这个游戏名字的来源。摔的人在摔之前会邪魅地问对手“哇呜哇呜响不响？！”如果摔出来对方猜错了，那么碗破多大的洞，对方就要用自己剩余的泥巴把洞补上，如果猜对，可不补。大孩子们会把自己的“哇呜”做的很大，这样也会摔出很大的洞，就会赢很多泥巴，小孩子和女孩子们力气不够就会做的小一点，但力求把“哇呜”摔破洞，这样也可以赢泥巴！

我不喜欢跟男孩子们一起摔，因为他们太厉害了，洞都会摔得很大，一次就要赔很多，别的女孩子也不太喜欢，所以人多的时候，我们会分开两拨，男对男，女对女。

我爷爷奶奶住在大伯家的新房子里，我跟他们一起住，大伯家屋子里铺的是地板，当时地板在我们整个村都没有几家。院子里是水泥，但是我们很少在我奶奶家玩泥巴，他们不来，我也不曾邀请，除非是我跟慧慧一起玩的时候，我们会在屋里的两块地板上演《还珠格格》。大伯一家人回来的时候，我是万不敢在地板上玩泥巴的，因为我堂姐非常爱干净，我一直怀疑她有洁癖，而且她性格乖张，大人们也都不太喜欢她，只有大娘护着她。奶奶经常坐在堂屋门前，戴着老花镜，缝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有时抬头看看我们的泥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地板比水泥地更好，因为更容易塑出形，而且精致。玩完之后，我就会把它们拿到窗台上晾干，慧慧也会把她做好的泥偶带回家。

不过等我再次想起它们的时候，它们早就从窗台上不翼而飞，这一直是我多年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