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苏东坡在深夜饮酒回家之后,发现自己院中家童鼻息已雷鸣,深睡到已无法为他开门。进不去家里的他只好独自倚着藜杖,谛听滚滚的江水奔流的吼声。他发出了这句身不由己的千古名词。他对整个人生与社会的怀疑和厌倦已经到达了无法逾越的瓶颈,这是他无所希冀、无所寄托后留下的深沉喟叹。

午后醒来,突然我的脑海里闪过这一句千古不朽的名词。恍惚之间仿佛窥见:苏轼当年遭遇被贬谪与黄州时的那种无法解脱,而又想要解脱的人生困惑与感伤。这份无法自解的心境,尽然与一千年后的今天,在我这个村姑身上也能够有着感同身受的体验。


那个影子,我的肖像

它到处为生活而奔忙

喋喋不休,斤斤计较

我时常发现自己站在那里瞧它飞来飞去

我时常询问和怀疑那究竟是不是我自己

【美】惠特曼 ​​​

我常常喜欢站在阳光底下暴晒,看着眼前被拉的很长很长的不像是属于自己的身影,就不自觉的想起惠特曼的这段话。

我这样一个面带各种面具,假装用各种很努力的姿势,终日蝇营狗苟与各种得失计较里。怎么就不能放轻松的做最真的自己?

每日背负着并且病态的享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真假难辨的肯定里而不能自拔,这是你喜欢的自己吗?

面对权势很想站在公平的这一边,与那些倍受自己唾弃的不公正的勾当划清界限,但很多时候自己却也不知不觉的成了参与其中的一个人,这还是那个敢说敢做的,能够倔强说“不”的自己吗?

你看着原来很萌很惹人欢喜的孩子们渐渐地长大,恍惚间突然觉得很可悲,可悲的是他们再也不可爱了!

他们也要带上各种面具接受社会大染缸的侵染与洗礼,最后他们也长成了你现在自己都不喜欢的模样。

你的头上也慢慢的会发现越来越多不受染发剂控制的黑发银丝,它们的黑白比例的天平偏倚于白发增多,黑发渐少了。

越来越理解李白的“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里发愁的那个人到底再也不是辛弃疾笔下那个强说愁的少年了。

眼看着父母比你老的还要快,身边越来越多的原来熟悉的那些长辈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先后离世。你担心他们有一天会不会也会被轮到。

又或有一天突然病魔缠身,我先他们而去,留下白发人送我这个黑发人。

而后你与我要该如何接受?

又要如何自处?

谁没有过这些烦恼呢?

母亲的腿上,好似绑着一条无形的链子,那一条链子的长度,只够她在厨房和家中走来走去。大门虽然没有上锁,她心里的爱,却使她甘心情愿地把自己锁了一辈子——这是摘自已故作家三毛的一段文字。

我想她母亲未必是真的愿意在自己的腿上绑一条叫家庭责任的链子。

也许她母亲与我、也与这世上许许多多身不由己的家庭主妇一样,不过就是为了一个叫做“母爱”的道德枷锁,而迫不得已的选择留下来,背负起所有照顾孩子生活起居和家庭教育的繁重责任。

三毛大概也不得而知午夜梦回里她母亲一定也无数次的问过自己:如果当年我勇敢的走出去会不会能做回更好的我自己?

如果人生再重来,善良懦弱的自己是否会不顾一切,只是去认真的做她自己?

谁愿意死心塌地每天重复同样琐碎的家长里短?

谁喜欢钻营一眼就能看到老的自己呢?

谁又不曾向往过自由的天高地阔呢?

谁的心里还没有那一点点小梦想呢?

所谓的正能量不过就是自己在生活里,因为遇见太多的无可奈何与肮脏龌龊的世事,然后依然无能为力的做任何改变,只能用各种心灵鸡汤来安慰麻醉自己的麻药。

我想谁的生活不是那零碎的一地鸡毛和一身的跳蚤?

谁还不曾在三更半夜里,不为人知的哭到不能自己?而后继续人前显贵,人后受罪呢?

谁难道没有为了一己之私或家人的利益而不得不委屈并懦弱的蜷俯与各种权势之下?

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

—— 唐·李白 ​​​​

不管有多难,唯有多读点书,才能用千古不朽的文字去宽释、去包容这世间所有的不如意与难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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