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卡夫卡,玛蒂尔达,以及母亲

在我二十六岁的时候,以为自己身披甲胄,无坚不摧。

我曾经去看心理医生,他问我,你还渴望妈妈的爱吗?

我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说,我已经这么大了,既然没有过,那就不需要了。

他盯着我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我几乎是用尽全力地生长,十八岁以前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快点长到十八岁,因为这样就可以离开家、摆脱她了。

我没有得到过母爱,又有什么关系,我的爸爸给了我双倍的爱,他也用尽了全力。我为什么还需要母爱?

后来有一次,我去洗牙之后做慢性牙周炎的刮治,需要打麻药,然后用机器将牙龈全部刮破。负责我的医生是一位大概四十岁左右的女医师,和之前遇到的冰冷无情的医生们不一样,她很温柔,在我害怕的时候给了我鼓励。后来打针的时候,针扎下去的瞬间可能是生理反应,我突然有泪水涌上来,于是医生笑了,还以为我真的很怕疼,就很温柔地安慰我,“这就哭了呀?没事的,不怕不怕。”。

我突然间真的想哭了。

她给我的印象十分强烈而又带有似曾相识的亲切。我想,此人若是自己的母亲该有多好。每次见到美丽的(或感觉好的)中年女性我都不由这样想:此人若是自己的母亲该有多好。无须说,佐伯实际是我母亲的可能性差不多是零。尽管如此,从理论上说,一点点可能性还是有的。为什么呢?因为我不知道母亲的长相,名字都不知道。也就是说,她没有理由不得是我的母亲。

就好像,小小的玛蒂尔达在图书馆里看到蜜糖老师的时候,她呆呆地看着蜜糖老师离开的背影,然后立刻问图书管理员老太太她是谁。

——我在那一瞬间,就明白了玛蒂尔达望着老师背影时内心的感受。

就好像,小小的玛蒂尔达抱住蜜糖老师的时候,“她抱得那么用力,快要把我肺里的空气都挤出来了”。

她是玛蒂尔达的救赎,玛蒂尔达何尝不是她的救赎。她过去曾经是玛蒂尔达,而玛蒂尔达的未来,可以更好、更明亮。

也许穷极一生,我们都在寻找一个真正的母亲。

也许穷极一生,我们都在试图努力拥抱过去那个小小的、无助的自己,希望她能过得好一点。

201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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