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西，再向西（二）

（二）喀什噶尔的天空

图片发自App

嘉峪关至喀什最便捷的到方式是火车，有直达，也可到吐鲁番或乌鲁木齐换乘，都需要30小时左右。我选择了坐高铁到吐鲁番换乘，全程只需21小时，也可感受高铁在戈壁滩上飞驰，感受时光的游移。

嘉峪关  暂别

这条线路与丝绸之路北线几乎重合，会途径瓜州、哈密、鄯善、吐鲁番、库尔勒、库车、阿克苏、阿图什，一个个早已熟识却从未涉足的城市。这一段约2500公里的行程，上溯2000年，那些商队、征夫、使团，可能会走上两个月，三个月，甚至一生。风沙漫漫，残阳如血，所幸那时罗布泊还波光粼粼，疏勒河还草长莺飞。若是让今天那些穿着花花绿绿装备一应俱全的驴友去穿越，当第一眼看到前路是无边无际的戈壁沙漠时，冲天的理想怕是已跌落凡间。

初入新疆  大漠连天

越往西行，西南侧一路伴随的祁连山渐渐隐去，黑戈壁仿佛延伸到了世界的尽头。即便你目不转睛三五小时，窗外都是相同的景致，目之所及的世界，会让你迷失在天地间。只有将自己想象成千年前的行者，才能体会真实的穿越时空。

在吐鲁番北站下车，换乘乌鲁木齐至喀什的火车。走上站台，第一次踏上新疆的土地，竟然有些激动和莫名的神圣。已近黄昏，远处的城市隐藏在暮色之中，在暮色之下，我知道还有艾丁湖，还有坎儿井，还有葡萄沟，还有高昌古城，还有战争与和平、交流与融合、沧海与桑田交织刻画的印痕。如果新疆是一部大书，此时才刚刚翻开。

夜行火车无景可看，在手机上翻看着将要经过城市的介绍，了解它们的前世今生，丝绸之路的印象在脑海里已然清晰起来。这也是种奇妙的旅行，在脑子里串起一条线路，然后在脑子里去还原每一处的风物人情，世事变迁。一路过兰州，翻越乌鞘岭，经河西走廊沿武威、张掖、酒泉、嘉峪关向西北而行，至哈密、吐鲁番转向西沿天山南麓，经库尔勒、库车、阿图什直至喀什。

喀什，念叨几十年的喀什，我就要来了。

到达喀什，整十点，天刚亮，不见朝阳升起，天色昏沉。

古城人家

出租车司机是维族小伙，车上放着维语歌曲，听不懂，但悠扬、空灵，带着哀怨。窗外已然另一番风景：穿着民族服饰的男女，一排排白杨以及树荫下的土坯房，几辆三轮车凑起的“巴扎”，偶有一颗低矮的胡杨泛着金色的光，高大的烟囱冒出的青烟撩拨着三三两两高楼的脸。有些凌乱，也还真实。

阳光正好

此行最期待的行程，就这样活生生的开启。

放下背包，不假思索，决定漫无目的的游走。本就没有明确的目的地，漫无目的，走走而已。寻着冬不拉和手鼓的声音，不自觉地走进了喀什古城。迷幻的色彩，密布的街巷，嬉闹的孩童，三三两两低语的老者，小小的门脸卖着稀罕的物件，空气中弥散着荤素浓淡的香味。没有内地“古城”的喧闹，都是生活的味道。

喀什老城  时事阿凡提

两千年的时光堆叠，满满的西域风物。这里已是中国最西端的城市，叶尔羌河、喀什葛尔河丰沛的水量造就了中国人口最为密集的自然绿洲；不同文化的交融，以及宗教的力量、独立的地理单元，造就了中国最特立独行的城市，最新疆，唯喀什。

杂货铺

“吃什么？”竟然成了一个难题！干果、水果、烤肉、抓饭、缸子肉、鸽子汤、烤包子、拌面、凉皮、馕等等。遵照身体的指引，买了几串大型烤羊肉串，在小巷拐角处找个石阶随意坐下，趁四下无人，狼吞；似有脚步声传来，细嚼，不辱汉人斯文。阳光正好，斜射在身上，温暖不热烈；音乐正好，旁边乐器店传出弹拨乐淡淡的回响，不似乡村重金属。偶有路人会用深眼窝里的蓝眼睛瞥一眼席地而坐的羊肉串爱好者，眼神无敌意，无善意，无意义。巷里有几个踢足球的孩童，自己也不时起身掺和一脚，会博得一阵清亮的笑声、一堆无邪的笑脸、一通叽哩哇啦的数落，很是开心。

可爱的小男生

在古城的繁华路口，寻得知名的“百年老茶馆”。掀开门帘入内，三三两两的维族大哥围坐在地毯上，喝茶抽烟吃点心，还聊着听不懂的天。我进门的一刻，感觉到了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我，他们可能是要迎老友的，进来的却是个不相干的路人，画面瞬时复原。怯生生地用汉语问老板“可以点茶不？”，得到了新疆普通话的热烈回应，于是照单点了一壶标明有“强身补肾”功效的茶，学着旁人的模样，在地毯上盘腿而坐。茶色淡绿，味辣，香料味浓郁，孰非所好。点上烟，轻啜一口，眯缝眼做享受状；目光不敢四处游走，怕对视后无语，难以判断喜好的话题和对方掌握的语言，我仅掌握的两门语言四川话和四川普通话恐难以应付。闭眼安坐，在嘈杂的茶馆里聆听天籁。之后的几天，还来过一次这家茶馆，那一次坐在了阳台上，晒着太阳，听着维语的靡靡之音，偷拍街面上往来的美女。

老茶馆  老茶客

晚上回到酒店，查看了各种攻略，计划着来日的行程。各种的巴扎，景点统统被自己排除，即便是大名鼎鼎的艾提尕尔清真寺，也是随后路过瞥上一眼而已。我决定将自己沉浸在喀什老城，沉浸在凝固的时光里。

旅行的意义，或许就是让自己在迷醉中忽略现实的烦恼。

在老城深巷里独自游荡，揣测着百年千年前的街市模样，期待着一场惊天动地的邂逅。美女无果，美食有缘，羊肉煎包、羊肉拌面、烤羊肉、缸子羊肉、羊蹄汤，就这样和羊肉轰轰烈烈地纠缠上了。

卖石榴的美髯公

在老城古巷道咖啡馆，一坐就是六个小时，翻看着几天前买的关于河西走廊和新疆绿洲的书，小花帽、纱丽在窗前飘过，对面铜器店的敲打声不绝于耳，仿佛响彻千年。

各种声音弥散在空中，很异域。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