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1.15泌尿外科小记

7:20,六楼外科门诊导医台已经排起了长龙,跟护士姐姐打过招呼后,我在一众诊室中找起了26号诊室的影踪,是的,今天我的目标人物,便是泌尿外科的杨老师。

透过门缝望进去,已经有一位老师在坐诊了,来的可真早,我心想。进去后大大方方表明了来意,杨老师像自己人一般,自然的招呼我坐下,然后就接着投入到看病中去了。我暗暗观察着杨老师和病人们。

杨老师似乎认识每位患者,不管是谁进来了,就诊卡还没有插上,杨老师和患者已经成功“相认”了。“来了,刀口恢复的怎么样了?”“CT结果出来了,我觉得你这个可以继续再观察观察。”“来开药是吧?”…杨老师似乎记得每个病号。

今天令我印象深刻的,有两位。第一位是一对诸城来的夫妻。女人是体检时发现了肾上长了个小东西,考虑不太好,杨老师看后,建议住院做掉,夫妻二人都同意住院,然而却难在了防疫原则上,按规定,要求5天4检,入院后需要在缓冲病房,也就是隔离间里住几天。男人不明白,只听懂了要隔离,这把他急坏了,一直在担心隔离的问题,终于杨老师和他说明白,男人才缓了口气。这口气缓了,下一口就接上了。男人这才开始考虑后续治病的花费问题。原来男人膝盖积水好多年,基本没有挣钱能力,家里都是女人在工作,钱这些年也大多用来治腿了,他们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做次手术要多少钱,听到杨老师告诉他们报销完花不了两万时,他们悬着的心似乎落下来一点。这期间女人好坚强,她也在默默留着眼泪,却别过头不看丈夫,抽噎都不曾有一声。最终杨老师肯定的告诉夫妻这手术能做,问题不大,两万足够,我心里好受了一点。

夫妻离开时,男人口中无数次重复着“谢谢、谢谢!给你们添麻烦了,谢谢”,没有别的词汇,质朴,却真挚。我又听到了那句话“能帮就帮。”上一次听这句话,是在胃肠外科时,小雷老师说的,再次听到,我对外科的老师们有了极大的好感,男人身上的“仗义豪情”,不被条条框框束缚的“勇猛洒脱”,以及为医着的“柔情仁心”,都在言行中不经意的流露着。

另一位,则是一位76岁、阴囊脂肪肉瘤术后的爷爷。他一月前刚出院,阴囊的切口处总也长不好,甚至还又长出来个东西。杨老师看后,起初还有所保留,含蓄的告诉老人及家属,可能复发了,只能它长我切,切不干净。老人试图搞懂这究竟是个什么,干脆和杨老师摊了牌,“杨主任,你跟我说,我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切了还长?把整个下面都切了行不行?缝合不上?从别的地方切块皮来行不行?创伤太大?那你告诉我,我就不管它,能活个三年五年不成?”

老人的干脆坦然让我和杨老师着实一愣,原来老爷子都明白,他肯定知道自己是个肿瘤,他甚至查好了后续的几种方案。我很少见到把死亡搬到桌面上来的患者。通常都是医生和家人拼命的隐瞒,然后告诉患者,做了手术就好了,吃吃药就好了…所有人都在构建一个美好的将来,所有人都不愿意坦白。

最近正在阅读《遗愿清单》一书,作者作为临终关怀的志愿者,她有一个观点,让我思考了很久。“人们把死亡想象得太可怕,其实它只是一件必然的事而已。伤害病人的除了疾病、疼痛和死亡,还有这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虚假的安慰。我们要离开我们熟悉的地方会害怕会没有安全感,这都很正常,下一段旅程,也会很好。”

我没有经历过死亡,所以我不能轻易就这个话题表达我的看法,或许吧,直面死亡的勇气好过看不到希望的安慰。

我喜欢门诊的一个原因,是它更直观的接触到病人,那种强烈的、多样的情感直白的冲击着心脏,有康复的喜悦,有不好的沉重,这人间的百味,不过是一句“下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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