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新编·续集 第三篇 月光下的击水声

谁要说世上有鬼,我是坚决不信,因为没谁真正见过鬼长什么模样。至于一些书上描写的鬼故事,其实都不可信,那都是文人墨客编撰出来吓唬人的。要说世上确实存在一些诡异现象和灵异事件,我倒信,因为我真的遇到过,还不止一次。

记得那年我才十六岁,刚上高中。一天夜里我跟着父亲去村外一个大坑边劈树疙瘩。我们来到大坑边,父亲首先点上一袋烟抽着,等着月亮爬上树梢好借着月光干活。不大会儿一袋烟抽完了,月亮也爬过了树梢,光线很亮,天地间亮如白昼。

这时父亲脱下棉衣,拿起斧头,找准一个比较大的杨树疙瘩开始劈起来。父亲很用力,劈柴一块一块被劈下来,木屑也洒满一地。我也不敢怠慢,把父亲劈下来的木片一块块捡起来装进挎篮里。大约一个多小时,一个硕大的疙瘩便劈完了。

父亲披上棉衣准备歇一会儿,他一扭头看到了一个更大的树疙瘩,老人顾不上休息,扔掉棉衣又接着干起来。又是一个小时过去,这时候天已经很晚了,路上已没有了行人,野外一片静寂,只有东方月亮不知疲倦瞪着大眼把亮光洒满大地,远处 的田野也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我们爷俩全神贯注干活的时候,大坑里突然“咣当”一声响起重物落水的声音,我们爷俩吓了一跳。紧接着就是“哗哗”一阵子落水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我们爷俩吓得不轻,父亲停下手中的斧头来到我的面前问我:“孩子,你看到什么东西掉到水里了吗?”

我摇着头说:“没看见,附近什么都没有。”

“那奇怪了,没有东西哪来的那么大的动静?"接着父亲向着周围喊了一声,”出来吧,别吓唬人了,这叫不行正呀,不好!”

父亲喊完我们仔细听听四周的反应,结果什么动静都没有,近处远处一片静寂。我们再回头看看水,水面平滑如镜,一丝波纹也没有。

父亲说:“别管它,我们还是干活吧。”

父亲说完又接着干起来。可我心里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了,一阵阵感到害怕。这时候月亮已升到正午,不远处的猫头鹰也不时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鸣叫。我越发胆怯,好在有父亲陪伴身旁,我害怕的心多少得到一些安慰。

父亲在不停地“啪呲啪呲”劈着树根,我也在他的旁边不住地捡拾木片。就在我们爷俩专心劳作之时,大坑旁突然有人向我们爷俩头顶撒过来一把土,接着又是“扑腾”一声一块大石落入水中的声音。那声音特别响,吓得我浑身一颤,心里顿时“嘭嘭”跳个不停。

声音过后父亲停下手中的活对着大坑说:“别再吓唬我们了,我们走。是我们打扰你们了,对不起!”说完父亲麻利地挎起挎篮,一手牵着我的手迅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从此我们爷俩晚上再也没去过那个大坑。

转眼七八年过去,我已长成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许多热心人开始上门提亲。经媒人介绍我认识了我的妻子,一位漂亮的大姑娘。我们俩可谓一见钟情,由于两村相距不远,妻子经常来我家走动。一天月明星稀的夜晚,妻子邀我去村外走走,我欣然应允。

此时正值三月,村外凉风习习,正是“吹面不寒杨柳风”的美好时节。我们手牵手走向白马河堤。站在大堤上放眼远望,千亩白蜡园清晰可见,几行夜行鸟也在天上若隐若现。春天的夜景迷人极了。我们俩一边说话一边沿着河堤往前走,刚来到胭脂坑附近,突然白马河里“哗啦啦”传来一阵水鸟起飞拍击河水的声音。我俩扭头看去,白马河水平如镜,一丝水花也没有,哪来的水鸟?我们顿感奇怪。刚一转过头来,河里又突然响起“哗啦啦”急促的击水声,如此反复多次。

“奇怪!”我摇了摇头,心里开始紧张,头皮一阵阵发麻。我告诉妻子。“快走,抓紧离开这是非之地,不要逗留。”

妻子问我:“怎么回事?这水里有响声但不见水鸟鱼儿什么的,有什么邪气不成?”

“不知道,以前从来没遇见过,肯定不是好事。现在是夜晚,又远离村庄,大堤上这时候很少有人走动,咱们在此停留不安全,还是快走吧。”

我们俩加快了脚步很快回到家里,我把这事告诉了父亲。父亲说:“你们不知道,那块地多少年来一到夜晚就没有人走动了,那是一块经常闹鬼的地方。解放前那里曾经有几个人被鬼子杀害,晾尸荒野,事情就发生在夜晚。后来又有人被淹死在那里,最近这几年河里发大水也淹死过两个打鱼人。那里可是一块是非之地,夜晚不要轻易去那里走动。虽说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可胆小被吓着了也是不吉利的。”

我听后点点头说:“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远怕水近怕鬼。远,不知道水的深浅;近,知道哪里闹鬼。我以前没有听说过那块地闹邪气什么的,所以敢去。今天听你这么一说,以后肯定夜晚再也不去那里。说起来闹鬼,其实都是人胆小自己吓唬自己。人要是大胆,什么都不怕,什么邪魔也不会出现,对吧?”

父亲笑笑说:“也对。前院你曹大哥就大胆,以前咱们生产队就在你去过的那块地种过几亩南瓜。南瓜熟了队长怕有人去偷就派了你曹大哥去守夜。你猜怎么样?人家二话不说抱起铺盖卷就去了那里。就在一座坟前搭起一架窝棚黑白住在哪里,直到南瓜收获完毕,中间也没听说他遇到过什么蹊跷事,更没听说他见过什么鬼怪。害怕的都是小胆的,大胆之人去哪里都没事。”

“鬼怕恶人!”我说。

父亲点点头表示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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