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李巧儿
口述：雷太
01
我和小陈认识时，我二十七岁。
小陈大我五岁，对我一见钟情，说他就喜欢我这样既懂生活又细心体贴的女人。
其实我并不太懂生活，不过有时喜欢秀一下所谓的小资情调，矫情一下。至于细心体贴，这点是熟悉我的父母亲朋公认的，所以我倒是当之无愧。
在新同事把她的远房表哥小陈介绍给我之前，我有过甲乙男友，都因为各种原因无法相互信任彼此的爱而分手。
小陈的追求，让我觉得自己更年轻，天天都有好心情，对婚姻也有了极度渴望，于是，当小陈说出“我们结婚吧”时，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我和小陈仍旧租房住，但我们开始努力攒钱。
婚后我才发现，小陈属于节俭型的男人，既不舍得自己花钱，也不舍得我花钱，有时会为了我的大手大脚生气，但我理解他，每次他生气时我会主动承认错误主动向他示好，而他更希望能在事业上有所发展，多挣钱买房，婚后对工作更加投入，家务事就由我负责。所以，默契的家庭分工和收支计划，让我们的婚姻尚算和谐。
02
然而，好花不常开，好日子不长在！
一天傍晚，小陈下班回来，闷闷不乐地对我说：“我妈今天给我电话，说我俩结婚都四年多了还不生孩子，她担心自己看不到孙子就走了。”
小陈是独子，父母在湖北某个小县城工作，母亲身体不太好。
而我和小陈不是不想生，是我怀孕过两次，但都过期流产，后来想再怀孕时却无论如何也怀不上了。
这些事情，在春节小陈带我回湖北老家过节时，我曾经一五一十地告诉过婆婆，当时她只是安慰我，说一定有办法生的。没曾想，春节才过去不久，婆婆就以这种方式催生了。
我很生气，埋怨了几句婆婆，说她明知道这种情况还要以性命催生，有些不讲理了。
小陈阴着脸不发一言。
我更生气了，问他：“你是不是也嫌弃我生不了孩子？”
小陈白我一眼，责骂我再胡思乱想，他就真的嫌弃我了。
我心想他这是间接承认了么？！我顿时如鲠在喉，想和他吵，但终究忍了下来。
后来，我冷静后想，小陈被母亲催生也很正常，他有这种心理负担也属正常，那么我和小陈还是努力生一个吧！
但是，一年过去，我仍然无法怀孕。
最难过的是，婆婆多次打来电话对我说，希望我能自然受孕，这样生出来的孩子才会更聪明健康。
我不知道婆婆去哪儿弄了这么一种说法出来，但小陈接受了这种说法，也对我说他很希望我能自然受孕成功。
我的心理压力越来越大，成了失眠专业户。
一晚，小陈加班回来，我给他端上他爱吃绿豆海带糖水，他说太累了没胃口，然后就睡下了。
我仍旧失眠，好不容易眯了一会儿眼又惊醒过来，看见小陈睡得正香，我有很多话很多话想对他说，又不知从何说起，那一刻突然觉得非常孤独和难过，去了阳台，望着星空想了很多很多。
第二天一早，婆婆再次打来电话时，我忍不住直接挂了。
小陈大发脾气，说我不尊重他母亲。
我怒了，问他：“你母亲又尊重过我吗？！如果我真的生不出孩子，你们母子俩就这样永远对我吗？！”
小陈翻着白眼说：“没有孩子的婚姻，是不健全的。”
我愣了愣，这才发觉，也许小陈早已经不爱我了，他才默认他母亲一次又一次对我的催生，也允许他自己对我的冷酷。
只要我一天生不下孩子，这个心结就会挂在我的心头，让我无法再面对小陈也无法再委屈自己，与其双方难过，不如我干脆放手。
03
离婚的第三天下午，我下班回来，发现小陈请了搬家公司，搬走了所有属于他的东西，甚至连一支牙刷都没有留下。
我哭得稀里哗啦，终于哭累后，收拾一下自己，出去吃了一顿自助火锅，再回来时已经没有了眼泪。
离婚两年后，我遇到小雷，才有勇气再次走进婚姻。
小雷小我四岁，追求我的理由是他喜欢成熟的女人，喜欢我的既懂生活又细心体贴。
这样的追求目的，让我忍不住回顾初婚的失败，担心小雷是另一个小陈。
我毫不隐瞒自己的不孕。
小雷却说可以领养孩子，因为他就是被父母领养的，他们会理解他，也不会给我压力。
而在我见到小雷的养父母后，印证了小雷所说的。
还有什么，比这样的相遇更能抚慰我渴望一腔温暖怀抱的心？
我终于再婚了。
这时候，我已经35岁了，对怀孕生孩子已经不抱任何幻想，小雷和他父母也从来不对我催生。
然而，再婚半年后，我怀孕了。
我一点都不敢相信，整个人都傻了，直到小雷焦急地问我怎么了，并说：“你不想生吗？如果不想生，我不会勉强你……”时，我突然清醒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小雷，泪流满面地说：“生！我怎么会不想生呢！”
04
我的女儿，就这样出生了。
女儿上幼儿园的那年，我又怀孕了，这次生的是儿子。
而自从孩子们出生后，我的婆婆，也就是小雷的母亲一直帮我带着孩子。
婆婆是很普通的家庭妇女，我们之间也因为孩子们产生过矛盾，但我很感恩她能够主动照顾我坐月子，能够在得知我无法怀孕时从来不对我催生，所以我相信人心，尽心尽力地对她好，婆媳关系大体和谐。
女儿上小学时，一天傍晚，我去接女儿放学，在学校门口，意外看见小陈。
我们都愣了愣。
小陈身边的小男孩，长得很像他。
最后，还是我主动向小陈打招呼，问小男孩是不是他的儿子？
小陈笑了笑点头，说：“我听说你生了两个孩子，是吗？”
我说是。
小陈顿了顿，说：“看来当初我们离婚是对的。不过，你当初一定很恨我吧。”
我想了想，说：“从你说梦话念叨出‘晓雪’这个名字时，从你和你妈联合起来向我催生时，我就恨过你。但遇到我现在的老公小雷后，我已经没有时间和情绪恨你，因为我把爱都给了小雷和孩子们，对了，还有我的婆婆。”
小陈惊讶地看着我，尴尬地笑了笑，欲言又止，挥挥手牵着儿子走了。
是的，晓雪就是小陈现在的妻子。
是的，那天晚上，小陈加班回来，说太累了没胃口吃绿豆海带糖水，睡着后说了梦话，念叨着“晓雪”的名字，我去了阳台，望着星空，哭了很久之后，终于决定和小陈离婚。
不幸的婚姻，是因为我们不幸遇上不合适的那个人，因为伴侣的婚品不及格，这样才有了种种的勉强、偏执和强加，造成双方的不幸福。
幸福的婚姻，是因为我们幸运地遇上合适的那个人，而最好的婚姻，是夫妻两情相悦、伴侣的理解，以至于婆媳的相互理解。如此，回忆起过往曾经流过的泪水时，如今的幸福才会拔到头筹，以覆盖曾经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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