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也不想提笔写,因为不想故事早完结。
一.怕怂怂
"Si tú me llama',Nos vamo' pa' tu casa,Nos quedamo' en la cama,Sin pijama, sin pijama"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苏西很快接起电话。
"喂,你好"没有任何表情,惯性的问候。
“喂,你好,我是怕怂怂,我们是做汽车零配件的。。。”
苏西气不打一处来“上次你打过来时是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再发过来,你怎么还打,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啪的一声挂断。
但是蓦地,突然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情,电话那头的声音,好像是自己的。
然后她就被自己吓醒了。
原来是一场梦。
苏西虽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可有些时刻确实怂。
比如,预谋告白的KTV里唱完了四个小时,她前天晚上失眠时想好的台词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又比如,她甚至都不敢跟这位一见钟情的人讲她要追随他来这个城市。
二.火车站的偶遇
命运有时真的是很奇妙,你会在你遇到的人和事上发现这一点。
七月末的晚上,温热凉爽。苏西买了去他所在的城市的票,约了第二天的一场面试。跟往常一样,掐着点赶到了火车站,居然还多出十分钟检票,苏西便一路奔着对面的饭馆去买饭了。
无论在人生中什么艰难的时刻,苏西都是一个特别热衷吃饭这件事。坚决不亏欠自己一顿正当饭点的饭的人,所以这个马上要检票的时刻,她非得来卡点点个单。而后就只能一边催着厨师,一边死死盯着那个检票口。不过这次,她不是一个人,旁边还有一个女生,比她先来,点了一个套餐,但也还没好,好焦灼的等待。
苏西搭话“你也是那趟车?”女孩点点头,灵魂早就飞过了检票口上了火车,身体却因为这口饭封印在了这里,只能急得跺脚。“没事的,检票也还有几分钟,我们可以的。”苏西的自信真的是不知道从哪里来,可能她抹掉了自己所有没赶上火车的经历,差五分钟到半小时不等,各大火车站都有。这并未缓解女孩的焦急,只能苦笑回应苏西。感觉漫长得过了几个世纪,饭终于好了,女孩拎上就夺门而出,飞奔去检票口了。苏西的饭迟一点才好,看着手机,还有十分钟才开车,拎着面淡定地检票进站。车原来还没到。她却又在自己车厢的队伍里看到了那个女孩。“我就说能赶上吧”苏西笑嘻嘻地跟女孩说。
这次终于是一张淡定地笑容回应她。“这是今天回B市的最后一趟火车了,我明天要回去上班。”这是一个周二的晚上。“我是来这面试的”女孩补充道。
好巧,我是明天去你们市面试。”苏西又问了女孩面试的情况,得知女孩在现在的城市呆了好几年,觉得房价太高,买不起,所以想换到苏西的城市安定下来。
而苏西在这个城市待了四年,却从未想过要留下来。
你拼命逃离的地方,却是我憧憬的远方。所以交通总是如此拥挤,繁忙。
三,眼镜蛇
苏西拎着好大一袋子的小鱼,迎着风站在凌港的路边,看到微背后一根黑色竖着的木桩,心里怵得慌,微跟她说着什么,她完全没听到,一边看着小鱼,一边死死的盯着木桩。木桩开始吐出红红的信子,在黑暗中隐藏的身躯扭动起来,伸展出细长的身子。“眼镜蛇啊,黑色的,好长一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妈呀”。苏西跟着微一路逃到了学院里,微还有课,在一个大礼堂里的公开课。夜晚的学院到处乌漆嘛黑,穿过一栋栋楼,走完阴森的走道才到礼堂。长廊里,微跟苏西道别。微用一个浅浅的拥抱跟苏西告别,苏西却一把推开了微并且翻了个白眼,“干嘛,你现在是喜欢女人了吗?我走啦”。说完头也不回一个人往出走。还是幽长的走廊,漆黑的夜晚,偶尔有路过的学生,苏西已经不太记得回去的路了,就漫然在楼里乱转着,不知方向。她还在想那条可怕的眼镜蛇,“所以那条可怕的大虫是一开始就在那里,盯着我的小鱼,还有我?有没有趁我不注意咬我一口?我怎么感觉脚有点痛”。苏西连忙转身蹲下查看自己的脚。然后苏西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床上。
夏娃与亚当当初偷吃禁果,便是受了一条蛇的蛊惑。苏西觉得那条吓人的东西也是自己,有着邪恶欲望的另一个苏西。并不是所有的自己都能和睦相处。
辞职然后旅行跨省搬家找房子,两周而已,苏西搬来了这个新的城市。每每回想起来苏西都由衷佩服自己是个办事利索的人才。
要知道她绝对是个严重的拖延症患者。作为一个坐火车看电影经常迟到甚至错过的惯犯,她经常回来看着地板对自己说,“明天回来一定拖地"。朋友送的拼图,按背面排序分成几堆之后就再没碰过,拼图盒子从最显眼的沙发一直移动,最后挪到靠墙的沙发扶手,还盖上了地图。抱着学彩绘画的决心买好了教材,画笔和纸张之后,就画过一个魔方,就置之高阁还要假装自己努力过了。
秋天是苏西喜欢的季节,来到自己喜欢的城市见喜欢的人是一件幸福的事。
四.洪水后,博物馆
时间的荒原里,此刻一定是走到了世界的尽头。脚下的土地淹没在洪水里。曼此刻也跟苏西一样一动不动凝视眼前的场面:“我的房子付了首付,还了好几年的贷,现在要怎么办。”苏西此处没有退路了,人群都在往山上走。顾不得多看,苏西得走了,他和他的她也一起,不知为什么有这种三人同行的尴尬场面,都心知肚明却没有人讲出来是这几个人最大的奇怪默契。山路陡峭,地面湿滑,下着小雨,天空被灰蒙蒙的水汽笼罩。普世总得有教育,谁也不能在这个世界里离群索居。今天他们便是要去一个艺术展览馆接受文化的熏陶。跟着众人的步伐,他们三人走到了一个山洞里的展馆,展馆从狭窄的小道进去,墙面是陈旧的黄土砌成,阴森古怪的像一座不侍奉正神的寺庙。小道蜿蜒曲折拐进了崖壁的栈道,展馆在对面崖壁,中间木板搭成的栈道偏偏被栅栏挡住,要想过去只能翻越过去。他走在前面,轻松越过栅栏,然后转身把她抱起越过去。他在转身招呼苏西过去,可苏西看到栈道在两人的重量下嘎吱作响,摇摇晃晃。苏西怎么会让他冒险,于是让他不要管她先过去。他看着苏西,眼神复杂,苏西也说不清里面有什么,转身就只剩下苏西一人在栈道前。栅栏大概也故意和苏西过不去,高得难以轻易翻越。苏西后退了几步想另寻出路,结果意外找到了另一个入口,轻松穿过最后来到了展馆。穿过一排排长长的桌椅,苏西找到了一同偎依在角落的他两。先来后到并不是苏西的逻辑正确,可对于他苏西一开始就晚了一步,现在也是晚了一步。那张桌子好似一条闪着刺眼光芒的银河隔断了一切的联系,甚至眼神。苏西的心已经坠到了崖底,身体本能地走开。里间屋子摆满了油画,苏西疲惫的坐到一幅画前面,有一台影音设备。苏西自然地打开,传来熟悉的声音。“怪只怪我太懦弱,你手里曾开出花朵 我不敢折……”
生活的剧本常常跟电视剧里一样精彩。现实里苏西跟梦里一样无奈。千里万里赶来,发现他身边已有所爱。
冬至,外面下着小雨,上班的生物钟终于肯停一停,这一次睡到十点半才醒。“翁嗡嗡",苏西的来电显示了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后来苏西便坐在了电影院了。
蜘蛛侠在平行世界里厮杀,苏西在影院里却被突如其来的一阵困意包围。顺手扒下的眼镜沿着毛衣一路滑坡哐哐啷啷掉了出去。狼狈又尴尬。忙乱中的瞎子先摸到了眼镜。旁边伸出来的手递给她3D眼镜。今天苏西不是一个人来的影院。
这次不是苏西主动联络的。毕竟不应该。电影进行到一半,他又把她的手拽过去紧紧攥着,也不知是因为温暖还是紧张,苏西感觉手心汗涔涔,便抽回了左手。蜘蛛侠迈尔斯心中的信念渐渐清晰,苏西的意识开始模糊。巨幕后的黑暗氛围极适合打盹。旁边还有一个宽厚的肩膀。苏西想起了19岁那年一群人在大唐不夜城游荡的那个晚上,也是很困,旁边有个肩膀,苏西特别想靠上去,后来真的偷偷靠上去,结果有了前一段纠缠四年的孽缘。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如此老套,故事还是重演了。没有人可以拒绝苏西的厚脸皮和一个困不择地的脑袋。他体贴地配合这个突然靠过来的人儿,揽在肩头。苏西就这么睡过了后半场电影,如果时间不需要流动,那么幸福应该就可以定格在此处。
幸福自然没有定格,毕竟谁都没有资格。电影院的那次见面也跟以前的每一次一样,相遇于人潮之后,他们又失散于人海。各自默契地消失在对方的世界里。
五.六楼的一楼
背对着江,站在轮渡旁的江堤上,一眼就能看到这个名字叫六楼的六层建筑,破漏如故。靠边那一单元的一楼,此时气氛有些尴尬。丽靠着沙发轻抚隆起的肚子,温柔的笑容里眼神犀利"你知道怎么做吧,今后都离他远一点。"苏西盯着那个女人的腹部怔怔地站在客厅,记忆里有着温柔深情的眼神的那张脸原来那么陌生,难道这一切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和心有不甘的纠缠。瓷白色的地砖,墙壁的拐角,好像都在清楚而放肆地嘲笑着自己。视线也突然都变得模糊起来。苏西定了定神,重重的眨了眨眼睛,撤回了眼泪,因为替自己不值得。"放心吧,他是你的,谁也抢不走。"这个干脆而流畅的回答倒是让丽大吃一惊,她本以为今天的对话会更长一些。门已经轻轻扣上,没来得及看苏西转身离去时的表情。门里,丽松了一口气。门外,苏西并没有立刻就走,而是停下来,苦笑。原来那个从来她没问过的问题,答案是没有。就这么简单,她却今天才明了。
苏西从这个梦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五点钟。圣诞节过去了,苏西有一大把袜子却没有一只见过礼物。
事情也并没有发生到那一步,只是这个梦让苏西实在不安。直到上一次见面,也还是无尽的暧昧。这让苏西在未知里头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那天隔壁的小男孩问天猫精灵"为什么迪拜王子会把跑车借给中国的成龙"。苏西噗嗤笑了。好像是一部看过的电影。天猫精灵如果真的像定西里提到的刘琨,知道所有的事情,她一定买一个回来,问它怎么发财致富,怎么找到幸福。因为李志不会给她刘琨的电话号码。
李志的"结婚"苏西也很爱听。第一次听到是在西塘长街上的一个酒吧“只不过 是一场命运,只不过哦 是一场命运。”可她从来不会向任何人推荐,因为这尴尬的名字会有尴尬的提问。
六.回到风里
只不过,是一场命运。只不过,是一场兵荒马乱的爱情。
小太阳的灯管坏掉了,雪下了好几场又都化了。
苏西最后打包好的是吉他,透过玻璃,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的风景,离开了小屋。
苏西决定继续做回一个浪子,既然不是家,她只好逃回路上。
从此再也没有人在这个城市见过苏西。
可如果你去市区的西西弗书店,也许会找到那张贴在墙上的便签“你不过是一场梦,我不过是一阵风。”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