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开胃菜一般的春节档后,《波斯语课》则像一道正式的硬菜,于三月爬上影迷们的视野。虽然关于集中营的电影,揭开的总是人类历史上那道血淋淋的伤疤,可也都真实反应了犹太人民在绝境中,所拥有的智慧和勇气。
战争年代的电影,不是使人看后激愤难平,就是使人泪流满襟。
同样如《辛德勒的名单》一样,斯特恩与辛德勒拥抱的那一句,“凡救人一命,即救全世界!”与吉尔斯念着那2840个名字时,都深深刺痛了人的泪点,新颖的故事,确实又把我震撼了。
平凡的人,在不经意间,闪现出了伟大的人性之光,在那一刻,是多么感人和耀眼。
但人性也是复杂的,一念之间,人性也善恶难辨,恰也是这类电影的特点。
影评人就对看似温顺的纳粹上尉科赫,做出批评:“雪崩时,每一片雪花都有责任。”
他无知、自大、愚蠢,但看起来又本性温和,虽然加入了纳粹,可他人生最大的梦想不过是去德黑兰开一家餐厅,当一个做饭好吃的厨子。如果,他是在和平年代,想必,也会是个和我们多数人一样,是看起来很普通的好人。
但他是有罪的,毋庸置疑。其实,时势造英雄,也造众生相。
《波斯语课》改编自真人真事:
二战时期,一个被抓的犹太人吉尔斯,在纳粹惨无人道的屠杀时,急中生智装死,被德军识破,正要射杀他时,他谎称自己是波斯人,正好集中营中,有个德国上尉在找人教他说波斯语,从而让吉尔斯捡回了一条命。男主用两千多个集中营犹太人的名字,创造了一门新的语言蒙混过关,上尉则学习热情高涨,从每天学四个单词,到每天学四十个单词,还自己制作了单词卡用来背诵,简直比考四六级的大学生们努力多了,却没有意识到他拼命学习的,根本是一门不存在的语言。
上尉科赫对吉尔斯的态度,在循序渐进的相处中,日渐暧昧。最后甚至不惜对抗组织,把吉尔斯单独救出了集中营,看起来很有人性,那么,为什么说,科赫依然是一片不能得到饶恕的“雪花”?
吉尔斯问科赫:“你为什么会入党?”科赫说:“我也不知道,我走在路上,看到纳粹党员们站在街边抽烟,穿着棕色的衬衫开心地交谈着,就走过去加入了他们。”
而他会这么做还有一个根本原因,他是一名德国人,在这样的国家属性下,他初始的入党,是没有是非错对的,或者,最多他只不过算做是没有啥信仰的一名战争盲流。
但随后军队是需要培养忠诚的,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全球一样,所谓德意志精神,也必会要求坚定去执行,也没什么好质疑。
虽然他只是一名后勤军官,只是为那些刽子手们提供美食。他之所以成为了雪崩中的一片雪花,是看着自己的同类屠杀手无寸铁的犹太人,没有表现任何同情心,甚至,他在意识上,是认同对犹太种族的歧视和“非人”待遇,他没有主动杀人,但他基本认同纳粹党的主张,失去了正义,成为了罪恶的帮凶。
他数次救下吉尔斯,是否就算是一种良知觉醒?或者是情感催生的一种善良呢?我一度误以为是,这里恰显示了人性的复杂和矛盾。
当吉尔斯因失误念了“树”的单词为“拉炬”,和编造的面包单词重复了,被科赫歇斯底里暴打,这种暴力是非常无情和自私的,也显示了他的无能和脆弱的自尊心。
同时,他又不惜为了吉尔斯,深陷自己体制内的斗争中,他也是处处被老板欺负的可怜虫。
他的一切认知,因此都被局限在职责范围内了,他学习波斯语的目的,也是对纳粹党的未来不乐观。
他最终充分信任了吉尔斯,与其说他是对吉尔斯同情,或者是生了类似于爱情一般的感情,不如说是吉尔斯激发了他人格上的好胜心。
吉尔斯说:“这些人才不是无名之辈,只是你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他们并比你差,至少他们不是杀人犯。”
上尉说我不是杀人犯,吉尔斯听后不禁笑了,这是赤裸裸人格上的否定和轻蔑,促使他以为,只要拯救了吉尔斯,就拯救了世界,就证明了他的伟大。
他所表现出来的“友谊”成分,离不开这点因素。当然,gay情的氛围也很浓,上尉从对待漂亮秘书的毫不怜香惜玉来看,实在不像一个正常男人干的事。
这点,辛德勒就表现得正常多了。
上尉最后带着吉尔斯离开集中营那一刻,灰色背景下,我看到的画面是相当残忍和讽刺的,人间炼狱,无数的犹太人在等待死亡,独自得到拯救的吉尔斯,观众并不能感受到任何欣慰,相反是愈加的悲怆,甚至,科赫的拯救行动,只表现出绝对的无情冷漠。
与《钢琴家》中的德国军官,或者是辛德勒不同,他们确实做到了“凡救了一个人,即救了全世界”的伟大,而纳粹党上尉科赫,只是出于个人因素拯救了吉尔斯,而不是出于对犹太人民的同情和种族平等的心理。在这里,拯救世界的,是吉尔斯。
德军撤走时烧毁了集中营犹太人名单,吉尔斯记住了2840个名字,虽然科赫也努力记住了这些以人名创造的两千多个伪波斯语单词,但他是却毫不知情,当他最终发现被吉尔斯愚弄,学了一门只有两个人懂的语言时,他彻底的崩溃了。如果吉尔斯当时在他面前,他又有枪,绝对会让吉尔斯死透,科赫从来都是个无情的恶魔。
人类的语言艺术,在电影中被放大了。其实,作为生活在江南的人来说,习惯了“十里不同音”的民风,一个姓氏就有一门独特的方言,已经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在不懂的人听来,就像火星语,但他们是一个族群帮助延续,才能得到流传下来。
如果,吉尔斯创立的这门语言,让几万犹太人同时使用,相信,也会成为一种正常存在。只是,这个故事是真实的,结局也是真实的,只有他们俩人懂。
“雪崩中,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虽然科赫自己不这样认为。
疫情期间,有多少人,也因为不和谐的声音,恨屋及乌,泥沙俱下,裹挟在仇恨里,或者愤怒中,恨不得对岸的那整片大陆,都沉入太平洋中去,有木有?
一个人需要有是非分明的眼界,或者是客观理性的思维,遇见事,就不会一杆子捅了过去,也不会在不经意间,变成那一片看似“无辜”的雪花,像科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