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彼时雨

——飞莺草酥白雾凉，盎然春日踏雨行。流萤稻香蛙声脆，缠绵夏夜听雨眠。残荷风鸣炊烟绕，无声秋叶载雨归，空巷叶枯乡农乐，孤色冬霜待雨寒。

    昼夜来往，四季轮回，不知不觉中，迎来又一场冬日雨。时人常说：“一场秋雨一场寒”，然而对于紧贴回归线的南方一隅小城而言，更多的是“一场冬雨一场寒罢”。酥软却冰凉的风带着些许细雨从窗缝儿涌入，未防设的我不禁轻嘘一口气，把衣领子紧了紧，再慢慢走去合上窗子。窗外，霓虹灯格外耀眼，是一片繁华的城市夜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穿梭在朦胧的夜雨中，使得雨线儿总在离地一米多时被拦腰而折。不明所以地，手不禁地扒开了窗子，听——鸣笛车声，音响奏乐，悉窣人行。愣住，直到风和雨击得鼻尖微辣，回神，终是将整个人窝回到安静的书房中了。淡黄的台灯光正映在眼下的一篇丁立梅的散文上，触字生情，思绪绵延，梦回彼时，那些关于雨的时间......

        彼时是关于小小的我和小小的家都身居故乡的小小的时光。彼时的雨是定格在多年前的不同于城里的故乡的雨。雨儿在这个村子的上方落着，落到一方翠竹，落到一树芭蕉，落到一间庭院，甚至要落到那一栋栋红砖房里的一屋子朴实与和气中去。关于故乡的雨，我绝不敢说那是“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的诗意，但确确实实展现着书中赞许与众人憧憬着的四季流转，仿若一筛筛故事的画卷轻展开来。这种流转也绝不单是自然景色的变换，而更是关于人们与四季交往留下的四季不同的模样。彼时的雨有一整个我的故乡作伴，或是草的清香、蝉的高唱，亦或是谷的金黄与热炉子的滚烫。

        早晨，推开窗，温柔的风迎面而来，带着些许春日的清甜，让人瞬时想奔跑到草长莺飞的自然中去。如果在这个季节外出，那你极有可能会逢着细密的春雨，正如“清明时节雨纷纷”般的景象。此时的雨是温和的、弱不禁风的，它便如此小心翼翼地和新的一年打了交道。那些阡陌小道上匆忙的人们，或赶往犁地，或着急播种，亦或前往踏青。不知觉间，那些藏了雨的叶子便湿了人们的衣袖，那混了雨的春泥便赖上了人们的鞋子。人们在充满希望的季节中欣喜着，雨儿也跟着欣喜着，一同奔赴新篇章的日子。

        午后，雨还肆意地下着呢，没有一丝要停下的预示，直让人感叹，这夏日的磅礴大雨，果真名不虚传。小屋子的门窗都紧闭着，村子里都十分安静，人们只消停下农事的忙碌，尽情地享受自然的赞歌。夏日的雨可一点儿也不温柔，它只管打在隔壁婆婆家的黛瓦上、打在每家庭院的水缸里，打在路边的树木野草上，可真是热情非常了。待到临近日暮之时，雨终于消停了，人们打开门，打开窗，睁着大大的眼睛，伸着最舒展的拦腰，深深嗅一口这雨后的清新。夏日的雨后天晴时常伴着明晰的彩虹，彩虹之后往往会有彩霞追尾而来，大人们很快就荷锄出门了，小孩们便在这舒适的时光里玩闹起来。再夜些，太白星便明晃晃地和月亮一同现身了，大人们纷纷荷锄而归，而小孩们在桌旁帮助着妈妈摆好碗筷。雨后云薄，慢慢地，天锦繁星满目，一只萤火虫悄悄从窗外飞入，在孩子的帐前停住。孩子在夏夜里做着梦，萤火虫在夏夜里发着光.......

        说到秋天的雨，似乎总是“凄凄惨惨戚戚”，实则不然。夏日的激情退去，反倒多了几分温情，这便是彼时的秋日雨。人们又到了丰收的季节，稻香、果香装满了每一个屋子，这该是怎样的欢喜呢！人们又怎该以我们的情感去定义雨中残荷与雨载叶落是伤感失意呢？它们或许只是完成了人间短暂的出席，嬉笑着回归自然、回归它们的精灵世界而已。秋后入冬，冰凉的雨，一场又一场，直到人们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冬日的刺骨。窗外冬雨凌厉，窗内人们热乎乎的围在炉子旁，唠一唠这一年的琐事。无关风月，不过是似这一场又一场的雨，每个季节有每个季节的脾气，每个季节有每个季节的使命，匆忙而知足。

        家人突然打开房门，轻轻地将一杯热牛奶放桌上，温柔地叮嘱“早些休息”。思绪回收，窗外，雨已经停下了，只在窗上留下了几点干却的小水渍，而桌上的牛奶正冒着一缕缕热气，搂进手心，暖到心里。彼时的雨是一份极为珍贵的记忆，一场梦回是一次甘甜的回味。眼前的雨，往后的雨，亦会是日后的梦回吧。那不如珍惜好与每一场雨儿的相遇，像此时握紧于手中的热牛奶，是一场幸福，是一种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