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说到了,心灵三层结构是保护层、感受层和真我。针对的三个过程是思维过程、情绪过程和身体过程。保护层针对思维过程,感受层针对情绪过程和身体过程,而真我就是灵魂。
当一个人的身体过程和情绪过程是打开的,他也就能感受到别人的身体过程和情绪过程,它们可以在两个人之间建立起链接;而思维过程虽然看似很有力量、很可靠,但它不能在两个人之间建立链接。
“我与你”的相遇是灵魂层面的关系,它可以超越肉身,但这份超越是先肯定了肉身。但太多的纯粹,很可能并不是进入了灵魂层面,而是持有这种逻辑——头颅是高贵的,身体是鄙俗的,陷入到头脑的心灵僻径中。
有些人特别是有些男性,貌似可以很好地活在孤独的思维和逻辑世界里,说起话来很有条理,却常常不能理解别人是怎么回事,很容易活得干瘪,愿我们能感受到:
我并不是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一缕幽魂,我可以和另一个人感受彼此。
“真我”其实很难确定,所以在科学范畴的心理学,通常不讨论,不研究,这个灵性学的词汇。
温尼科特就认为“真我不可碰触”,它的源头是哲学家洛克的“不可知论”。但东方哲学会认为,真我是可以被体验、被证悟,只是它超越思维之上,所以“道不可说”。
问答
问:怎么穿越心灵保护层呢?怎样才能够进入到对方的真我,增加亲密呢?
答:武老师认为,我们不能进入到对方的真我,而是我的真我与对方的真我相遇。这个过程从原则上来讲很简单,就是真实。
保护层是谈不上真实的,伤痛层或感受层才开始有真实。这首先需要穿越心灵的保护层,如何穿越呢?
需要认识到保护层的机制,它也是弗洛伊德所说的自我防御体系。有精神分析师认为,人的心灵只有自我防御体系,而没有所谓的真我,更不用说灵魂。
只有此类观感的精神分析师并不在少数,比如弗洛伊德认为,只能用更高级、更成熟的防御去替代低级、不成熟的防御。
但在武老师看来,充分认识自我防御体系,袒露自己的感受层,就可以逐渐抵达真我。同时还有其他一些方法,也许可以直接去碰触真我,比如通过佛学内观的方法和被心理学化了的正念的方法。
有时候真我可以不期而遇,依照马丁布伯的观点,当我们全然放下自己的期待,而拿出全部本真,这时就可能会与其他事物建立“我与你”的关系,相信很多人有这样的时刻,而这时你体验到,好像你的自我消失了。
依照提摩西 加尔维在《身心合一的奇迹力量》这本书中所说,人在体育竞技等活动中也可以体验到这种时刻。
依照《心流》这本书,任何能让你持续投入的活动,可能会都可能会让你体验到这种“无我”的时刻,而这个层面所谓的“无我”,更像是“小我”(自恋的我)的消失,而“大我(真我)”的呈现。
这可能越说越复杂,但至少,亲密需要从保护层进入到感受层。
问答1
问:如果建立和他人真正的亲密关系那是不是就得去掉保护层?但如果去掉了保护层,把真我暴露在外,会不会等于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中呢?
答:保护层下面是伤痛层还不是真我,伤痛层也被称为感受层,当然它是真切的。放下保护层,袒露感受层,容易带来一种最常见的感觉——羞耻。
我真实地呈现了我自己,而你没有接住,甚至还攻击我,这时我就会觉得自己很傻。所以在关系中会有一种常见的游戏:
彼此都在诱惑对方,试图先把对方的感受引诱出来,而谁先动心,谁就输了一样。
问答2
问:“当真我不能相遇时,我们就会将自己的保护层强加给别人,将自己的伤痛转嫁给对方。”如何理解这句话?为什么会把保护层强加给别人,将自己的伤痛转嫁给对方?
答:真我不能相遇时,只能是拿保护层和对方相处,并且会试图勾起对方的伤痛层,让对方体验到和自己一样的体验,以此来和对方建立链接。
美国一部电影,讲一名海军陆战队队员的老爹,和他的两位自由搏击冠军的儿子的故事。
他的小儿子处于巨大的黑暗中,他特别受不了父亲和哥哥可以看上去若无其事,而他才是那个唯一处于伤痛和崩溃中的人。
他不断挑衅做自己陪练的父亲,直到父亲精神崩溃,重新开始酗酒,并且精神开始不正常时,他才抱着父亲大哭,那一刻他原谅了父亲。
咨询中常听来访者说:为什么你好好的,而只有我在愤怒、怨恨和悲痛中?他们常常会无意识地做一些事刺,激咨询师,为的是让咨询师体验到他们内心中的伤痛。
问答3
问:是否每个人都是有保护层和伤痛层呢?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一个人从小就在抱持性环境中成长,童年期享受了心理学所崇尚的一切待遇,那这样的人的保护层和伤痛症又可能是什么呢?还是说无论父母怎样努力,孩子都会形成这三层?
答:是的,无论父母怎样努力,孩子的心灵还是会形成这三层结构。
不过,武老师最近遇到一个奇女子,她动摇了武老师的认识。她一直是她自己,做任何选择,都是从自己的感受出发,所以根本没有目标和未来期待这一些东西,同时她就好像有读心术一样,她的感受层和真我能直接碰触到对方的心灵。
她之所以这样,是因为父母的确是一直无条件接纳她,不过武老师觉得,她肯定还是有自己的保护层的。
问答4
问:头脑中的声音很可能不是自己的,那如何去聆听身体呢?从小被灌输了太多的概念,我觉得很多都内化成了自己的一部分,如果这些都不是我,那我又是什么?
答:聆听身体,你会有感觉的,如果一个声音纯粹从头脑发出,身体会没感觉,如果一个声音从身体里发出,你的身体会有反应。
武老师的判断是,声音常从三个部位发出:头脑、心口和腹部。可以试着做这样一个游戏:
同样说“我恨你”这句话,分别把注意力放在脸部、心口和腹部,你会发现有很大不同,你可以把手放在这三个部位去感受一下。我们可以不断练习,让身体越来越敏感,这也会变得越来越容易。
问答5
问:冥想是不是通过聆听身体达到和灵魂交流的境界的方法?冥想对内心自我的影响,越来越得到社会的认可,很多人也切切实实体会到冥想带来的绝妙体验,请问老师有没有冥想的习惯或这方面的建议?
答:武老师的方法非常简单,就是扫描身体。曾经去福建南禅寺学习内观,待了10天,方法就是以打坐的方式,一遍遍扫描身体,从脚到头,从头到脚,打坐的姿势不必严格,端正就好。
早在之前就从《当下的力量》中,看到这个方法并开始使用,晚上睡觉或早上醒来时,平躺在床上,扫描身体一点一点,越细致越好。
现在每天至少做三遍这个练习,原来做不到扫描,只能大概的一点点移动注意力,一大块一大块的感知,而且很容易走神,现在基本上能做到,像扫描仪一样一帧帧扫描身体,让注意力比较平缓细腻地移动。
不过必须要说,武老师从08年到现在,一直在做这个联系,所以做好它并不容易,但这个练习有巨大的好处,否则也坚持不了这么久。
问答6
问:“注意身体的感受,学会与头脑中的观念保持距离”,那怎样才能既注重内心感受又不是理性呢?
答:无论何时都要有一份觉知在,就是一直都有一个观察者在,这样就可以不会失去理性。
但理性是可以失去的,当觉知能力越来越强,“觉知”和“我”也可以一同消失,那时候会进入到合一。所谓合一,就是“觉知者”和“被觉知者”、“观察者”和“被观察者”的合一。
安全的情形下,也不妨试试让理性小稍稍失去,我们很多休闲娱乐活动,比如喝酒,就是在松动理性,而去感受生命力直接流淌的感觉。
问答7
问:身体过程是做,身体甚至灵魂指引我们做的事,那是不是与感性相似做我们想做的事?比如我为了良好形象以及健康,而选择锻炼减肥,现在已经能享受锻炼过程中的辛苦,完成后会有满足感。
但同时控制不住晚上吃高能量食品的冲动,其中那些是身体过程,哪些是思维过程,身体过程就等于身体本能吗?就如减肥,减肥是为了健康,但身体却是抗拒的,此时应该如何看待呢?
答:思维过程、情绪过程和身体过程常常紧密结合在一起,同时也可以细密地觉知它们。比如锻炼身体有满足感,这既有身体感觉上的舒服,也有意志力得到锤炼的满足。
这个控制不住,晚上吃高能量食品,这常常看似是身体过程,但可能根本上是心理过程,也就是感觉到无助孤独,想像婴儿一样找妈妈的乳房吃奶,这时需求的是人际关系的怀抱,是妈妈的怀抱。
问答8
问:“每个生命都想成为自己,当不能用成长的方式时,就干脆使用毁灭的方式,来表达这份意志。”什么是毁灭的方式?是他人不能接受的方式?还是连自己都清楚那是错误的选择,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去做了?
答:比如在文章中提到晓枫的故事,她跳舞是父母逼迫的,她不愿意跳,但她不能在情绪和心理层面去表达自己的反对,于是通过让自己身体长得很胖,来拒绝跳舞这件事。
这是为了减少在和父母对抗的张力,是在说“不是‘我’想反对你们,而是我的身体不行了”。
问答9
问:身体也是受大脑控制,所以用身体去感受,从根本上讲也是用大脑去感受,去感受也就意味着思维的过程,这还是逃离不了思维。
然而此时意识到,放下思维用身体去感受,是指放下所在环境给你的种种信息,不去用头脑进行推理,得出结论。
而是直接融入进事物中,用你的五感和心灵去碰触,此刻你不再是旁观者,而是直接与之互动,这就是“我与你”,而这不正是回到本我吗?
答,很多同行对武老师说,你的思虑那么多,为什么没有得强迫症呢?武老师的回答是;也许是因为我的思考,都建立在“有感觉”之上。
这时思维过程,身体过程和情绪过程是有联系的。比较少做这种硬着头皮去看一本书,所谓硬着头皮,就是纯粹使用思维过程去理解。
当然很多时候我们是需要先硬着头皮读书,头脑先理解了其逻辑,然后再有身体的链接感。但整体上应该试着让思维过程为身体过程服务。
而不是相反,让思维去控制身体,甚至胁迫身体,或者说,头脑本来是仆人,它不该是控制一切的主人。
思考
说到第2、3个问题时,我一瞬间落下了眼泪。在一段关系中,我袒露感受层,放下保护层,这样带来感觉——羞耻。
我真实地表现自己,而忽略了对方,其实是没有接住我情绪的能力,甚至还攻击我。本质上他没有接受过心理学的训练,不相信心理学。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的真我没有相遇,他是在拿保护层和我相处,试图勾起我的伤痛层,让我体验到他的体验,以此来和我建立链接。
痛苦的是,当时的我,也没有接住他情绪的能力。所以就这样错过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身体过程呢?是因为这写中了,我面临的困境。
你不能看到、理解真实的我的伤痛,我就会想办法让你陷入和我类似的困境和伤痛中,这时我们有了相同的感受,你终于懂我了,我的感受被你看见了。
这可能就是最初复仇的逻辑,看到你的痛苦,我的痛苦才能得以转化。头脑是仆人,思维是镜像;情绪和感受才是自己的主人,生命的意义就是成为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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