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三年,大雪接连下了半个月,六千里地白茫茫一片,放眼望去恍如人间仙境,整个故国江山都藏在了这六千里白雪之下。到真是应了那句“冰雪一夜六千里,故国天寒梦不春”
盛唐之后,再无风流。乱象横生,分疆裂土的诸侯将盛唐最后的脊梁打断,瓜分了盛唐最后的风流,各自为王。自此狼烟遍地,血流漂杵,六千里内白骨累累,八千里外再无鸡鸣。
酆都城一片繁华景象,年关将至,白雪映楹联倒是熠熠向辉,世间十斗风流,酆都城独占八斗,这片占尽天下风流的城池,暗流涌动。并没有并没有表面的那般祥和。
距离南唐皇宫不远的一条街道上,车马络绎不绝,阁楼鳞次栉比,到真有几分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的风光景象。
本就是王侯将相的府邸,自然与市井之地有了天壤之别。在市井小民眼中,那便是大官人住的地方,若是能有幸在这条街上走上一遭,那便就是天大的荣幸,更比乡间邻人更高一等,是祖上积德庇佑的结果,
宁候府就坐落在这条街上,据说侯府门上的朱红巨匾就是先帝爷亲自赐下的。相当于丹书铁券,若是侯爷不是叛国通敌,犯上作乱地大不赦之罪,这世间便无杀宁侯的刀,困宁侯的绳,定宁侯的法。如此殊荣在整个南唐是头一份。
宁候府内,一袭青衣的女子望着窗外飘飘扬扬的大雪,裙摆上绣着点点梅花,,用一条青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约.青丝仅用一根青色丝带束住,辅以一只白玉发簪。
再看长相,未施粉黛,貌若白雪,观致面相犹如那天然璞玉一般毫无瑕疵。室内有好几处火盆,碳火旺盛,温暖如春,那少女披着雪白貂裘,双手仍缩在袖口中,面色苍白,想来身体大半不是太好。
吱呀一声,紧闭的房门被从外边推开。一身穿绿色罗裙,头梳官髻的女子端着碳盆走了进来。
“小姐,侯爷传来消息,后楚调集十万步卒,三万轻骑。兵峰直指雁门关,双方的斥候已经见过血了。想来年关一过,冰雪消融,大地回春,怕是边关又要死好多人吧!”那少女说罢,便往碳中添了些许上好的木炭。
那少女看着盆中的火苗被窗外透过来的冷风吹的摇摆不定,或明或暗。
“雁门关一役,坑杀后楚三十万兵甲,差点打的楚王熊宇跪了下来,本以为南唐的铁骑将后楚的脊梁踩断了,没想到这才几年时间,到真的难为那个读书人了。”
那青衣少女往盆中添了些木炭,继续道:“后楚欲起干戈,如此隆冬季节,本就不宜出兵,如此兴师动众,想来那读书人与北韩达成什么协议。当年雁门关一役,韩王赵询欲作壁上观,想要渔翁得利,谁知后楚那般不争气,三十万大军一朝覆灭,主帅熊霸被杀。一路打到了益阳关,熊宇送女儿,送金银,送城池,才堪堪将后楚的国都保住。”
“小姐,那北韩后楚联盟并非铁板一块,侯爷既然能第一次踩碎后楚的脊梁,想来这第二次也不是不可能。”那绿衣丫鬟说道:
那青衣女子,望着窗外,伸手捋了捋额头的发梢,不置可否。
“北韩赵询倒是开疆辟土的明君,只可惜老韩王留下一大推烂摊子,这么多年赵询缝缝补补,励精图治,勤于社稷,厉马秣兵,虽不说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到真有了几分盛唐的风流。仔细思量,若是不能一次性将这北韩的骨头打折了,怕是以后这北边要流更多的血。”
“若没有那个读书人,后楚就是秋后的蚂蚱,想奔达也奔达不了几天了,现在就另当别论了,穷兵黩武,以战养战,那人倒是下了一盘很大的棋,若是赢了,后楚倒是有望逐鹿中原,若是输了,呵呵,这世间便就再也没有后楚了。
那青衣女子说罢起身,打开门望着这一树雪白的梅花,庭院里的积雪被下人们扫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能扫干净,女子伸出手让晶莹剔透的雪花落在手上,扑哧一笑,如惊鸿一瞥,踏雪无痕。
少女痴痴的看着手中堆积,消融的雪花,笑道:“这头场雪怕是掩盖不了那溅在地上的血迹,到头来却落不下个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小姐,若是那北韩落子生根,这盘棋我南唐该如何下才好。”那少女拿了件貂裘给她家小姐披上,问道:
那少女将手中的积雪抖落干净,双手又缩进袖筒中,缓缓说道:“若是那北韩冰雪消融后贸然袭击,整个南唐将会在夹缝中求生存,若是在北方首战不能建功,这南唐怕是只能学那楚王熊宇,送女人,送金银,送城池,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想来到时候怕是我爷爷宁候第一个要被送出城来熄灭后楚北韩的怒火。”
那女子苦涩一笑,幽幽道:“细细数来那第二个被送出城的不是南唐李淳,而是我算无遗策宁青衣”。
那身着绿衣的少女看着一直盯着窗外自言自语的小姐,无可奈何。若是将这世间的才华分为十斗,她家小姐独占三斗,后楚的那个读书人占一斗,剩下六斗她还没有看清楚。
“小姐,你素来算无遗策,谋而后动,凡事都讲求一个应对的法子,举棋落子,心中有数。如今只是落了两子,为何如此悲观。”
“呵呵,傻丫头,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应该明白,落子若是占不尽先机,便是棋差一手,已是输了一半。明知输了一半,还不将自己立于必败之地寻找出路,便是满盘皆输。佛家的谶语说的很好,世间人,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
宁青衣转生,又给火盆中添了几颗木炭,原先低迷的盆火瞬间又旺盛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