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花（二）

回到从前，和我一起受着夹竹桃荫庇的，是娇小玲珑的花。一张长而窄的石条上，摆满各样的盆，栽着各种的花。

珊瑚长得秀气，满身的小绿叶，缀着红红的果。若用小刀切开，有鲜艳的汁，也有芝麻似的籽。样子很像袖珍般的西红柿，却不能吃。偷偷地摘下几粒，装在兜中，当作玩耍的小球。总因不在意，压烂弄碎后浸染了衣裤。为这事，没少引来母亲的唠叨。

倒吊金钟生得贵气，因此盆也漂亮，是父亲最喜欢的白瓷。枝干虬劲，叶面布满细密的纹路。最初的小花苞，很像红灯笼。倒挂一串，精致而又透着喜气。待到怒放时，吐出细嫩的蕊，散开红艳的瓣。远远看去，像是提着裙摆翩然起舞的小姑娘。微风中晃荡，像是踩着节拍，踏着小步，很是心高气傲。花开时，顶着一枚小青果。花落后，果成了绛紫色。像枣，只不过，味涩，略有点苦。

冬青很像儒雅男子，玉树临风，挺拔而立。没有旁枝，腰干笔直。叶子绿得精神实足，总是叶面向上，昂首观望。从不见结果，只在叶间伸出三两枝细碎的小白花，雪末儿似的。仿佛有着东坡的底气，吟诵着“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的绝妙之句。也真是名副其实，到了寒冬，照样青翠欲滴。

养得最多的，是绣球。花开得繁盛，却有着隐隐的臭味。虽不至于难闻，却总也引不起赏花人的喜爱。一朵一朵的花攒成一簇，一簇一簇的花凑成一堆。看起来热热闹闹，丝毫不在意别人的感受。你想，本就不讨喜，还要七姑八婆地挤在一起。也因此，处在边缘的地儿，自顾自地受着风吹雨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