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所房子

在寸土寸金的深圳,我有一所简陋的房子。里面没有任何一件家具,甚至连一张椅子桌子也找不到。一张床,一件行李箱,还有几件随身的衣物,便是我全部的家当。不过还是应该感到满足吧,起码不会为每个月的房租水电费发愁。

一床灰色的毯子和被子,横卧在一张窄窄的铁床上,似乎从来没有洗过,也从来没有叠过。房间似乎也从来没扫过,喝过的饮料瓶、抽过的烟蒂、脏兮兮的散发着臭味的衣物,满地都是。眼睁睁看着满屋的狼藉,可没有人打扫,也许大家太累了,也许太懒了吧。

在高楼林立的深圳,我有一所“混合式”的房子。里面住着不同口音、不同性别的几位同事。像演出搭建的舞台,墙上拉扯着两三块歪歪扭扭的布, 那是遮羞用的。在遮羞布的掩饰下,大家在各自的地盘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自己的尊严。

最里面的是一对夫妻,每晚都睡得很早, 可是丈夫的鼾声吵得让人只想把他撵走;旁边的一位妇女,五十多岁了,每晚刷着抖音咯咯咯地笑个不停;湖南的酒鬼,抱着酒瓶喝了白酒喝啤酒,狂吹着一直到半夜。

我是寂静的,既不会陪室有喝酒,也不会陪人打几场麻将,也不会和他们嗨天南海北地胡聊一下,甚至很多人忽略了我的存在。

房间太喧闹了,如果不是睡觉,我宁愿呆在室外,“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我这样安慰自己。

在繁花似锦的深圳,我有一所偏僻的房子。周围群山耸立,小路迂回曲折。一直以来,我都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有一个晚上,我去探望一位生病的工友,在离房子几十米远的路口迷路了。导航一会儿提示往东,一会儿提示往西,可就是找不到房子,急得我快发狂了。问一下路,或者坐个出租车,可尴尬的是,我不知道小房间在哪条路哪个区,  因为地图显示这片全是无名道路。

在灯红酒绿的深圳,我有一所一飘渺的房子。它像风中的鸟巢,悬在空中,不知能住多久。

来深圳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深夜,一个火辣辣的中午,我背着包,拖着行李箱,拎着桶,离开深圳又去寻找属于我的房子。

你问我到哪里去,我行踪不定,不好回答,还是去问一问那流浪的白云,问一问那南飞的大雁,问一问那飘飞的落叶吧!

白云的家是在天空,鸟儿的家是树林,落叶的家是大地,我的家呢?天大地大,可是我的归宿还是那飘渺的房子啊。

这所房子是我为我量身打造的,每当我流浪的时, 它就会收留我。

其实,我也说不上来,是我背着小房子,还是小房子载着我,一直在这个世界上飘啊飘。

我如同一只蜗牛一般,背着我的小房子,流浪了许多地方。二十年来,我从冰天雪地的冰城,到冬季无雪的南方,从偏僻的不毛之地,到熙熙攘攘的大都市,从黑土地到黄土地,从山丘到平原,我到过很多地方,唯一不变的是这个房子——用铁皮拼接而成的工棚。

在我所流浪的形形色色的城市,我有一所房子,里面仅容得下我的的身子 ,我的灵魂一直在流浪。

你可能感兴趣的:(我有一所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