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记（三十）

    昨日凌晨突然从梦中惊醒，躺在静悄悄的夜里，眼前竟浮现出一个毛茸茸的爪子，有些慌张地打开灯坐了一会儿后，捡拾起这个“大毛爪”的故事，觉得有趣，想来近日关注着全国疫情，揪着心，被“大毛爪”梦魇了。

    “大毛爪”是童年时期表哥用来“恐吓”我，强迫我成为他的小跟班的魔鬼，它诞生于表哥从大人闲谈中的拾漏和我丰富的想象力中。表哥比我大四岁，在我记忆里，长辈们喜欢表哥，孩子们拥戴表哥，姥姥家的大杂院里，只要有表哥在，就不愁没有游戏玩，而在一群孩子中，他又最青睐我，玩角色扮演游戏时总让我扮演重要角色，他给孩子们当老师时让我当班长，给孩子们当公交车司机时让我当售票员······现在想来，也惊讶于他的号召力和组织力，如今他是个医务工作者，若是从教，想必会成为学生最喜欢的老师之一。

     那大概是小学一年级的暑假，表哥从西宁到湟源的我家度假，哥哥的到来，为我和我们家增添了一些热闹和乐趣。

    那时母亲承担着高三的语文教学，暑假为学生们补课，父亲在乡镇卫生院工作，早出晚归，父母去上班时，他就成了我的家长，因为性格乖巧，他从不会带着我冒险，所以母亲也乐得把我交给他。可我却从来不一直服从他的领导，尤其是在他差使我的时候，我总会反抗不止。直到那天，他给我生动地描述了一只长满绿毛的大手，这只大手专门负责抓走不听话的孩子，但他是这只“大毛爪”的师父，他可以任意指挥它抓走谁。

    于是，那个暑假我因为对“大毛爪”恐惧而对哥哥言听计从，其实潜意识里不相信“大毛爪”真的存在的，但每次因为反抗哥哥闹脾气孤身呆在另一个房间或者走在路上时，对“大毛爪”的恐惧就会随着哥哥那句悠悠的“大毛爪来了”强烈起来，以致于每一次的反抗都会在转头奔向哥哥时夭折。

    不知道“大毛爪”是如何淡出我们的生活的，去年大家聚会说起童年的趣事时，我又搬出“大毛爪”向哥哥“报仇雪恨”，引得大家笑声阵阵，泪花点点。

    后来的这些年，我们都忙着长大，我完全丢失了儿时天不怕地不怕，流连往返于热闹中的气概，常常会因为自己的怯懦和逼仄懊悔，但哥哥总算保留了一些儿时可贵的秉性，在某个瞬间流淌出来，给我们久违的欢乐和温暖。

    写完这篇文章后，恰好在朋友圈看见哥哥在医院穿着防护服的自拍照，如果把此次疫情具象化为那个无往不胜的“大毛爪”，我哥哥可不还是能够制服“大毛爪”的“师父”吗？

    我是一个热衷于写故事的人，《小记》系列的小文记载的大部分都是儿时的故事，一路走来，越走越能在生活的细微之处想起这些故事，越发现贯穿在这些故事中的温情、理解、宽慰和慈爱的可贵之处，就越能在现下得到长久的安慰和支持。电视剧《武林外传》中有这样一句话：“一辈子很短，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可这种心情很长，如高山大川，连绵不绝。”以此句摘抄作结，希望此生都能用保存的温暖与善意推开千难万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