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教师的精神准备
因此,认为靠独自研究就能为他的使命作准备的教师可能错了。对一位教师所要求的第一件事是正确地处理他的工作。
我们观察儿童的方式是极端重要的。仅仅只有教育理论知识是不够的。
我们强调这个事实,即教师必须系统地研究自我,使自己内心作好准备,这样他才能消除根深蒂固的缺陷,事实上,这些缺陷会妨碍他跟儿童的关系。为了发现这些潜意识的弱点,我们需要一种特殊的教学。我们必须像其他人看待我们那样地看待我们自己。
这也就是说,教师必须得到引导。他必须一开始就研究他自己的缺陷,以及他自己的坏脾性,而不是过分地迷恋于“儿童的脾性”,迷恋于“纠正儿童错误”的方式,或者甚至迷恋于“原罪的影响”。只有先清除你自己眼中的沙粒,你才能清楚地知道如何消除儿童眼中的尘埃。
教师内心的准备截然不同于宗教信徒所追求的“尽善尽美”。一位好教师不必完全消除过失和弱点。事实上,一个在不断地追求使自己内心生活完美的人,也许不会注意到阻碍他理解儿童的各种缺陷。我们必须受到教育,我们必须愿意接受指导,只要我们希望成为有效的教师。
正如医生向病人揭示折磨他的疾病一样,我们也应该指出会阻碍未来教师工作的缺陷。例如,我们告诉他们:“发怒是一大罪恶,它会制约我们并使我们不理解儿童。”正如一种罪恶从来都不是单独的一样,发努会带来另一种罪恶――傲慢。它会隐藏在友善的伪装之下。
我们可以用两种不同的方法从内部和外部来征服我们的坏脾性。第一种方法是跟我们已知的缺陷进行斗争。第二种方法是抑制我们坏脾性的外部表现。外部表现服从公认的行为标准是重要的,因为它会使我们反省,意识到自己的缺点。一个人对邻居意见的尊重,也会使他征服傲慢;整治过的环境有利于减少贪婪;其他人强烈的反应有助于制止发怒;为了生活而生活的需要会有助于制征服偏见;社会习俗能制止散漫的行为;在获取奢侈品方面所遇到的困难能减少挥霍;保持一个人尊严的需要会排除妒忌。所有这些不同的外界因素对我们的内心生活都会有一种持续的和有益的影响。社会关系有助于维护我们的道德平衡。
我们仍然不会带着像服从上帝那样纯洁的愿望去服从社会的压力。尽管我们很乐意承认必须纠正我们自己所认识到的错误但其他人对我们的错误的纠正而使我们产生的羞耻并不会被我们轻易地接受。我们宁可犯错误也不会承认它。当我们必须改正我们的方式时,我们会本能地力图挽回面子,借口我们所选择的做法是不可避免的。这方面的一个例子可以在小小的诺言中证实。当我们没能获得我们所要的东西时,我们就会说:“我们并不要它。”这是我们对外界阻力的本能反应。我们不从内部来完善我们自身,却继续这种战斗。这里,正如在其他的战斗中一样,我们不久就会发现,我们个人的努力需要得到其他人的帮助。那些具有同样缺陷的人会本能地互相帮助,找到他们联合的力量。
在崇高的和不可推卸的责任的借口下,我们掩盖了自己的缺陷,正如在战争时期,进攻性武器被描绘成保卫和平的手段。对我们缺陷的抵制越软弱,我们就越容易编造我们的借口。
当我们由于自身的过失而遭到批评时,我们会很容易地原谅它们。但实际上,我们不是在捍卫自己,而是保卫自己的错误,把它们隐藏在我们称为“美”,“必不可少”,“共同的善”等等伪装下。渐渐地,我们使自己相信,把我们的意识认为完全是虚假的东西看作是真实的,日积月累,那就会变得越来越难纠正 。
教师以及一般与青少年教育有关的所有人,应该使自已从这种错误的圈子解脱出来,这种错误会损害他们的身份。他们应该努力摆脱掉自己由傲慢和发努组成的基本缺陷,用正确的眼光看待它。发怒是主要的缺陷,但是它得到了傲慢的掩护,傲慢会导致某种尊严,甚至还会要求得到尊重。
然而,当 我们跟儿童打交道时,情况就截然不同了。他们不理解我们,他们不能保护自己免遭我们的侵犯,他们接受我们对他们 所说的任何东西。他们不仅接受虐待,而且,每当我们责备他们时,他们总会感到有罪。
但是,发怒是一种罪恶,它很快就会受到邻居们的抵制。审慎要求发怒被控制住。因此,一个能成功地使自己谦虚的人,最终会对自己的怒气感到羞愧。
一个教师应该经常对儿童的困境进行反思。儿童并不能用他的理性来理解不公正,但他会感知到某件事错了,并变得抑郁和心理畸形。出于对成人的怨恨或轻率行事,儿童无意识的反应就用拘谨、说谎、无目的行为、无明显理由的叫喊。失眠和过分的恐惧表现出来,因为他还不能用理性来领会导致他抑郁的原因。
发怒在它的原始状态意味着相当程度的肉体暴力行为,但是,它也可以用更精细的和巧妙的方式表达出来,这种方式掩饰了发努的真实特征。就其最简单的方式而言,对儿童发怒是对儿童抵抗的恼火,但它不久就跟傲慢相混合,在面对儿童要表现自已的微弱企图时,这种发努就发展成一种暴虐。
暴虐蔑视商议。它用得到认可的权威这堵不可穿越的的墙把个体包围起来。成人凭藉被认可的自然权力来支配儿童。对这种权力的怀疑就等于对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统治权的攻击。就好像在早期社会里一个暴君代表上帝,对儿童来说成人本身就是一种神圣。他完全是无可争议的。儿童必须保持沉默,使自己适应于一切,而不是不服从。
如果儿童表现出某种抵抗,这种抵抗很少是直接的,乃至是有意识的对成人行为的一种反应。它实质上是儿童竭力保护他自己心灵的完整,或者是对压制的一种无意识的反应。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儿童才能学会如何直接反对这种暴虐。但是。到那个时候,成人也学会如何更巧妙的方法征服儿童,使他相信这种暴虐完全是为了他好。`
儿童应该尊重长者,但成人声称他们有权裁决,甚至冒犯儿童。在方便的时候成人指导甚至压制儿童的需要,儿童的抗议被看作是一种危险的和不能容忍的不服从。
这里成人采取原始统治者的态度;这些统治者从其臣民那里强征贡物,但臣民无任何申诉权。儿童相信所有的东西都是成人的这些儿童就像那些认为他们所拥有一切东西都是国王仁慈的礼物的人一样。难道成人对这种态度就没有责任吗?他们扮演了救世主的的角色,傲慢地认为他们对儿童的一切都负责。他们使儿童善良、虔诚、聪明,使他能跟环境、跟人和上帝相接触。为了使这幅画面更完美,他们拒绝承认施加了任何暴虐。难道会有暴君承认他折磨过他的臣民吗?
如果谁想根据我们的体系成为一位教师的话,他必须检查自我,摒绝这种暴虐。他必须去除内心的傲慢和怒火。他必须学会如何使自己谦恭,并变和得慈爱。这些就是他必须获得的美德,这种精神的预备将给予他所需要的平衡和沉静。
另一方面,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必须完全避免评价儿童,或者我们必须赞成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或者我们可以忽视他心理和情感的发展。相反,教师永远不能忘记他是一位教师以及他的使命就是教育。
但是,我们仍然必须谦虚,根除潜藏在我们心中的偏见,我们绝对不能抑制那些能有助于我们教学的品质,但是,我们必须抑制可能会阻碍我们理解儿童的那种成人所特有的思想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