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年记忆

孙守廷文

刘现辉图

        回老家拜年,路上的车流绵延不绝。这才几年的功夫,家庭轿车的普及率已经飙升到不可企及的程度。记得20年前我考驾照的时候,还满心的不情愿:“我要是混好了,自然有人给我开车;我要是混糟了,谁会雇个手笨眼迟的人开车呢?”

        从正月初一到初六,是拜年的高峰期。小时候拜年,全凭愣蹦两条腿。乡村路上的人摩肩接踵,络绎不绝,大人孩子,大呼小叫,热闹着呢!

        我的几门子亲戚都不近。黄河庄的干姥姥家紧挨着天津宁河的岳龙,若如顺着大路走,穿庄绕道,有三十来里地。我大哥领着我,都是插着地走,过沟蹦埝、跑冰过河,但路程要近上一半儿。我大姨家在县城边上的兰高庄,大舅家在丰润城关的娘娘庙,给大姨拜年都是走着去,给大舅拜年则要先去县城,然后坐14路。正月里坐车的多,没有座不说,人都快挤成扁片儿了,两个手奓着,护着果子(点心),生怕挤碎了,前呼(悠)后拥(挤)的,几十里地,出口气儿都不匀乎。

        那年冬天,也不知是谁开的头儿,把我们的爬犁做了改良。爬犁又叫冰车,两根木条上排满了木板,木条下边顺着安上两根铅丝,人盘腿坐在上边,一手一个带木把儿的锥子,俩手往后一支,出溜一下子就跑出去了,但这种爬犁只适合在附近的河沟坑塘里玩,跑不了远道儿。

        我所说的改良,就是把原来的一块大板儿换成了两块小板儿,说白了,弄两块比鞋底儿稍大的木板儿,下边顺着穿两根铅丝,然后选一根滑顺的柳木杆子,一人来高,握在手里,粗细合适,底下楔上一根枣核钉,人站在木板上,双腿叉开,柳木杆从裤裆底下穿过去,用力一撑,人就嗖地跑出去了。一开始还有些生疏,免不了跟头把式的摔上几回,但很快就掌握了要领,越撑越快,比大人们骑车子还麻利。我们几个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滑板”。

        过了年,我们哥儿几个商量好了,撑着滑板去大姨家拜年。村子南边有一条地上河,直通津唐运河的第三扬水站,我们叫三站,现在还有。浇封冻水的时候,三站抽水灌溉,等到过年,水少了,河面上结了冰,连个褶皱和裂缝都没有,镜子面儿似的。我们顺着河滑过去,到了三站,翻过河埝,进入津唐运河,再一直滑到么家泊大桥。打鱼放鹰,眨眼之功,20多里地,走着要两三个钟头,撑着滑板,半个多钟头就到了。


        我们哥儿几个,二哥滑得最好,脖子上挂着拜年的果子,后背上挎着我妈给大姨蒸的“粘鼠”(一种带馅儿的粘饽饽,形似老鼠而得名),一路领先。三哥胆子小,支楞八叉地跟在后面,自己滑不快,还不好意思说,嘴里喊着:“别着急呀,晌午还早呢,早早到了也吃不上饭!”我们不理他,越发滑得快了。

        到了么家泊大桥附近,上岸,找个没人的地方,在树棵子里把滑板藏起来,然后连颠带跑的往大姨家去。我大姨隔着玻璃看见了,乐呵呵地迎出来,:“这几个秃小子们,咋来这么早呢,冷不冷啊,快进屋快进屋!”

        我把这个事儿,三言两语给刘现辉老师讲了。刘老师逗得哈哈大笑,三下两下就勾勒一幅画出来。我看了,说:“忒对忒对,就这个意思!”

我和孙守廷兄在丰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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