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冬

文/李喃喃

这年没等来的雪，是在梦里出现的。

那天一如既往的寒冬，我紧裹着的大衣依然灌进寒风，我感叹这冬的凄凉，却没时间再想我自己的悲伤。街上人很多，街上行色匆匆的人也很多。我没时间记下他们的一张张脸，就像我记不住每片叶子的形状。

我脑子里空白着，像这个充满生机又垂垂老矣的世界。天空灰白，我也灰白。我想要回到我的小房子里煮一碗面，给整个冬天。我加快的脚步，我更加紧裹的大衣，我冰凉的脑门，我炽热的心。

我那两只毛茸茸的猫，晒着透过宽大玻璃撒进来的光，似是惬意。也许他们觉得，冬天也极温暖，也极慵懒。

一碗面，一杯水，一部熟悉情节的电影，一晚上漫长的夜。

我躺在床上的时候，是略显惶恐的，我不知道第二天的太阳有多么耀眼，我也不知道这一夜我去了哪里，我仍不知道你是否出现在我的梦里。

这一年民国，军阀混战。

这天一如既往的寒冬，我一袭长衫仍然感受得到寒风，我感叹这乱世的凄凉，却没时间再想我要去往何方。街上人很多，街上行色匆匆的人也很多。我没时间记下他们的一张张脸，就像我记不住这一年年的寒冬。

我站在街角，仿佛在等一个人。我拿起烟的手在抖，我尚留得余温在逃走。我想要回到我那座老房子，坐在摇椅上烤一烤火。我没了等下去的心情，也迈开了冰凉的双脚。我转身的背影，我手中的烟，这即将到来的夜。

我那两只依然毛茸茸的猫，悠然地窝在沙发上。看到他们，也许我觉得，冬天也极温暖，也极慵懒。

一团火，一把摇椅，一个孤独的人，一整个漫长的冬天。

我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是清醒的，我感受的到空气中的冰冷，我不害怕我是否会醒来。我也不计较那个本该来了的你。

又一年民国，光怪陆离。

我熟悉这寒冬的傍晚，也认得每一片落叶，我看着光秃秃的树发呆，我还没记清每一个人的脸。我像路边不曾换过的物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笑这世界，我感叹我孤独的悲伤，我咬咬牙也只是一梦黄粱。

我等着看的落日余晖，我幻想着的山山水水，我忘了的良人未归。我想起我有的一所房子，我记得回家的日子，我买了一张车票，但我只想有暖茶一泡。我离去的时候，记得有我灰色的长衫，我长长的影子，我空落落的一天。

我有两只毛茸茸的猫，我以为他们轻巧的步子难以察觉，但我知道他们在那。因为我依旧觉得整个冬天那么温暖，那么慵懒。

一盏灯，一本书，一个坚实的背影，一个痴心妄想的世界。

我躺在床上的时候，是带着笑的。我不去想这个世界的奇妙，我不知道来路的清晰，我也不在乎有没有你。

仍是一年民国，尝遍百味。

我习惯了这冬的凄凉，我勉强感受着我自己的悲伤，我看这街上行色匆匆的人群，我回忆着他们的一张张脸，我数着每片叶子的形状。我看到了你，你也发现了我。

“下雪了”

“是啊，下雪了”

我抖了抖肩头的雪，我挥了挥冻僵的手，我还想亲一亲你软软的嘴。

这天我没回到我的房子，我有时间体会这冬的夜，我不去理会毛茸茸的猫，我找到了梦中的你。

我从床上起来的时候，没了惶恐，依旧清醒，我笑着。

民国三年，等一场雪，没等来我爱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