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与猫

一个不知名的小镇，地方偏僻，树木茂盛，镇上鲜有年轻人活动。因为一场变故，青年失去了亲人，精神颓废，守着老房子，独自生活在此。房子隐在街的尽头，那天傍晚，夹着画板的青年疲惫地从山上回家，沿着街走，与周围的邻居打招呼。夕阳的余辉淡淡笼罩着小镇，路上的行人慢慢走着，小孩儿们肆意打闹。青年用余光瞥到墙根旁边的一群小孩，和被小孩围着的一只猫。

姿态慵懒的猫躺在地上，被小孩们肆意抚摸的肚子翕合有度，阳光晒得毛手感正好，猫不经意地看了青年一眼，褐色的瞳孔映衬着眼睑下垂的一片阴翳。

青年猛吸一口气，忙不迭跑回了家。关上门，他脱力地倚着门坐下，按上心口，狂跳不止。

“凡人。”青年怔住了。

猫从窗户轻缓跳下，漫不经心地走几步，坐下，抬起前爪，舔湿，看了看他。

“怎么？”青年摇摇头，身体不自主地挺直跪坐。

猫眯了眼，打个哈欠，舌头在锋利的牙齿上来回摩挲。青年咽了咽口水，接着看到猫侧趴下面对他，一只前爪托头，露出肥硕的肚子，眯了眯眼。

傍晚时间似乎被停止流动了，夕阳依旧斜斜地穿过树叶屋檐照进房子里，尘埃在空中凝神舞蹈，跳落在青年前额的碎发。空气突然流动，尘埃紧紧地贴在上面，待静下时，碎发已经距离猫很近很近了。

青年紧张得不敢呼吸，他能清楚地听到面前这只猫的咕噜声，从喉咙到腹部，雪白的毛下潜藏着另一种神秘。青年小心翼翼将身体蜷缩，让猫睡在他身体的范围圈里，一寸一分，他舒服得眯了眯眼，猫也眯了眯眼。

这么听话吗？

青年试着前倾了一下身体，晕红的脸颊让他看上去似有几分醉意。

如果听话……

一片湿凉。

青年咽了咽嗓子，胸中紧绷着，红晕从脸颊泛到耳尖，由内而外的烧红愈演愈烈，他甚至有一瞬间感到有清风拂过试图让这张红得不堪的脸降下一点点温度。

是少年的呼吸。

尘埃从碎发上跳到了他闭眼时微微颤抖的睫毛上。眼帘掀起，周遭的空气瞬间跌入谷底，黑夜降临在他的眼睛里，只是星辰点点，褐色的瞳孔分明表示是那只猫！

“凡人。”

“嗯？”青年不堪的心被冲破喉咙发出的别扭声音完完全全展露在少年面前，他的脸更烫了。

少年眯了眯眼，对方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眉顺眼的样子挑起来他的欲望。他堪堪起身，落下一句话。

“我可以满足你任何一个愿望。”

青年被浇了一身水。

他站在原地，一下子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身处何地、在干什么。朋友冲过来猛拍了他一掌:“喂，愣什么神呢！快过来接着玩儿啊！”

青年像是故意迟钝般盯着朋友眼角的痣看了好久，突然回想起什么，疯了般下意识跑回家里。

他不记得又像是记得回家的路线，只是一直跑一直跑，他穿过平坦开阔的草地，穿过闹腾的小孩子们和他们的嬉笑声音，他经过每处的地方都敬礼般回赠他一道扬起而落下的尘埃——这样的场景仿佛在哪里见过。青年有一瞬间这样想着，但是脚上的急迫立刻将他的想法覆盖，他需要下一秒，下一秒就见到，见到。

谁？

房门被一把推开，少年静静地躺在床上，青年的目光在他烧红的脸上辗转，一阵揪心的痛扯着他的胸口。

他急切又尽量不发出声音地走到少年的身边，用手背按了一下他的额头。很烫。

青年的眼泪一下涌上眼眶，泪珠大得掉落在床单上又立刻被柔软的床垫吸收，消失。

“我……我只有一个愿望……你立刻好起来……”青年纠结的双手紧紧按着衣角，低着头，眼泪模糊了视线，整张脸也渐渐烧红。

“傻瓜。”少年抬起一跟手指拭去了青年即将掉落的泪珠。

青年擦去眼泪，站起来钻到少年的被子里，用额头抵着少年的额头，两张发热的脸就这样静静地靠着，互相维持着发热的脸。

“我陪你，好不好？”青年嗫嚅着，声音小到只有对着少年的耳朵才能被听见。

少年微笑着，环过青年的腰，将嘴唇轻轻擦过青年的下巴。

“嗯。”

也是一声几不可闻却刚好流进青年心窝的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