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锦绣年 烟火忆寒窗

燃烧的香烟在黑夜中勾勒出红色的圆点,长久的注视下,它在动,仿佛周围的颜色让它不安。我看着窗外昏黄的路灯陷入了回忆。

  “这是在军训,你怎么不穿校服啊?你也来晚了啊”看着站在炎热的太阳底下同样没穿校服的男生,我坐在操场上,微眯的寻找着他的眼睛,很遗憾没找到。“你动动”“啊?”“你这个出场方式不对,我看不清你”我说着指了指太阳,他横向的挪了挪,我在他黝黑的皮肤中继续寻找他的眼睛,很遗憾还是没找到,瞳孔太大,眼睛太小,皮肤太黑。下意识的叹了口气,“是不是看哥太帅了,你有压力了?很正常,这种惊叹我已经习惯了,我叫王成,今后我们就是同学了。”

  “集合!向右看~齐,向前~看,跨立。同学们接下来练习齐步走,手握半拳,摆臂至45度,一迈左脚摆右臂,二迈右脚摆左臂,我给大家示范一下。”教官说完开始分步演示“看明白了吗?”“看明白了。”“好接下来,向右~转,第一排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立正,很好!第二排……最后一排齐步~走,最右边的那个男生向后转!出列!”教官一脸严肃的走向他“你没发现你走的和别人不一样吗?左脚右臂,咋还顺拐呢?来,一!右臂!右臂!把你左臂给我放下去。好,二!恩,好!一!恩。一二一,咋又顺拐了?来你跟着我走。”说完教官一边在前面走,一边回头看他“一二一,一二一,恩?”

  他叫孙伟,把教官带顺拐以后,教官担心自己的军旅生涯在这一天终结,再也没敢管过他。

  静谧的夜晚,将陪伴你的人,围坐在操场上,扬着灿烂的笑脸,唱着《军中绿花》。那时的我们充满着对未来的憧憬,眼里闪烁着流星般的希望。

  学生的宿舍就像一个虚伪的监狱,宿舍楼管每天夹个计分的小本子,控制着他的犯人。被体制化久了,脱离了这种环境,竟怀念着那种束缚。王成和孙伟成了我的室友,当他俩出现在宿舍的时候我只有一个想法,孙伟会不会把我的呼噜带成和他一个频率。

  “你们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请你俩”王成在说到请客这两个字的时候,声音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心里想着你们可别答应啊,快推辞一下。

  “好啊”我和孙伟异口同声的答到,同时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王成似乎是有点受不了我俩的笑容,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走字。

  年少的男生们就像一群关在笼子里的斗兽,总是渴望着击败看似与自己相同的人,从而在这个小小的环境中高傲的行走。不知是我的问题还是别的什么,校园里最受人关注与议论的多数都是善于使用暴力的人,这种畸形的文化下,使小小的我们认为唯有暴力才可以得到尊重,而不是尊重他人。渐渐的在这种原始倾向的驱动下,开始演变为利用暴力追求在群体中的地位,虚伪与功利化的人际关系,表面上平静祥和的校园的背后充斥着最原始的斗争与罪恶。

  “你们两个给我回家拿校服,虽然知道你们来的晚很多事情不知道,但是你们俩能不能有点常识,军训一定要穿校服的,我不说你们就不做?昨天是不是已经把校服领到家里了?就不能替老师我着想着想,70多个学生什么事情不用我管?我一天天的工作任务有多重你们知道吗,我还得把内容准备成你们能理解的方式,有多辛苦你们知道吗?老师夜以继日的工作是为谁,不还是为了你们?把假条拿走,晚上回家给我把校服穿过来。”在办公室里班主任苦大仇深的对我和王成说,如果没有看到电脑上最小化的蜘蛛纸牌,我们差点就信了。

  第二天清晨,“那群人围在一起干什么呢”王成拍了拍我的肩膀指向前方。孙伟遍体鳞伤的被绑在一棵树上,傍晚昏黄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第一次感到黄昏的阳光触目惊心的刺眼,刺得他低垂着双眸,却无法照亮他灰暗的脸。王成大叫一声开始解绳子,我的注意力被围观的人所吸引,有的眼睛眯成月牙状半捂着嘴和旁边的伙伴窃窃私语,有的人眼睛里流露出丝毫不掩饰的嘲弄,有的在放声大笑仿佛看到了一只被绑在树上的猴子,有的将手放在胸口像是在同情也像是在庆幸。

  我和王成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孙伟往宿舍走去,孙伟用很小的声音不停地说着“不是我的,不是我的”在宿舍的走廊里来往的人低着头快步的行走,有的看见我们轻轻的叹了口气,有的看见我们抬了抬眼睛,又迅速的低下了头。有的脸上有一道清晰的红印。我们把孙伟放到了床上,“谁干的?交给我。”王成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孙伟,“算了,我没事的”说着露出了一个苍白的微笑。“把咱们班同学招呼过来。”王成对着刘梦伟说到,小小的宿舍里汇集了班级的大部分同学“把衣服给他脱了吧”身材高大的景雷在旁边说到。破损的衣服中隐隐约约透着青一块紫一块的皮肤。“昨天孙伟被项一宽拉走了”身材矮小,眼睛乌亮的刘梦伟说到。一提到这个名字我开始环视身边人的眼睛,恐惧,愤怒,不甘种种情绪不断的交织。但我发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目光,来自于我身边的王成——兴奋,难以抑制的兴奋。“昨天晚上你和王成回家了可能不知道,昨天晚上这个项一宽领了很多人,来我们这里挨个宿舍收取什么保护费,不交的就会被人拉下床毒打,我有个哥哥在高三年级,他和我说这个项一宽千万不能招惹,他身边汇集着一群和他混吃混喝的人,长年向低年级学生甚至同级的学生收取所谓的保护费,每当有学生和家长向学校反馈,都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这个学生则会迎来新一轮的殴打。后来就再也没有人敢反抗了,而他已经在这个学校念了6年了。昨天晚上收到孙伟的时候,孙伟说这钱不是我的,是我父母的说什么也不给,他们打了他一顿后看不管用,就给他拉走了。”“这个学校有没有和他差不多的人”我向刘梦伟问道。

  “有,叫裴小虎,他这个人比较讲义气因此身边聚了一批人,区别是他们这群人不为非作歹,他们多是体育生,人高马大的,由于项一宽人多势重所以在学校里他们这两群人基本上是井水不犯河水。他和项一宽也认识,但是不远也不近,我们向他们寻求保护,他们一定不会得罪项一宽来保护我们的。”

  “你们想保护自己吗?”我看着周围人问道,王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其他人,没有人回答,窒息的沉默里倒映出他们麻木的脸。“凭什么要用自己的青春去偿还他人的错误?我们今年多大?我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们可能会失败,可能会遍体鳞伤,但是如果连生活的希望都没有,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那我们的人生在这一刻就已经终结了。”我看着周围开始有人抬起了头,“你们愤怒吗?你们的血肉还披在骨头上吗?你们的理智是不是在告诉你—算了吧,毕业就好了,算了吧?这个世上唯有死亡才能彻底的逃避掉痛苦。是去习惯他还是去摧毁他?我还是想问你们想保护自己吗?”“想”刘梦伟小声的说到,“我也想”很多人的眼睛都开始迸发出光彩。“我问过孙伟,他的家里很困难,他拼了命的在守护着本就属于他的东西,你们去看他的右手是不是还攥着一张5元的纸币?你们看看伤痕累累的他,你们愤怒吗?

  ”欣喜的看到所有人都开始进入了一种狂热的状态,没有人打断我,没有人反对,没有人转身,没有人质疑我说你说的这些有用吗?当真正绝望的时候和你真的已经快死的时候,你在说话时人们才会真正的听你在说话,而不是想着插嘴,或者获取属于自己的主导权,人与人之间的嫉妒,争斗,贪婪与自私都无影无踪。

  “哈哈哈逗你们的还是年轻,两句话就给你们领上道了?我就试试我有没有演讲天赋。”看着周围人杀人的目光我赶紧接着说道,“意志需要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去创造,但是解决不了问题,我们还是回归现实吧,我有一个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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