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悲哀叫“忘记”

日常生活中的丢三落四，已经不足以让我去在意。

每每早晨从家里出来，总是想回去确认一下，自己刚才到底有没有锁门，以至于真的有几次返回去察看。

手里接到的工作，如果当时来不及马上完成，必须用笔记下备忘录，否则，不到有人询问或提醒，是断断想不起来的。

不，我要说的不是这些，这都不算什么。

这只是给我的生活和工作增添些麻烦而已。只要谨慎些，只要勤快些，还是可以补救的。

然而今天，我发现了一个让我不得不悲哀的事实，我真的开始不记得很多事物了。

就在今天中午，我从外面回来，瞥见床头叠放着的两本书，这两本书并不是属于我的。这是大约两个月前，在“读书月活动”启动仪式上，我现场办理了“借书证”，凭证在市图书馆借阅的书。

“借书证”这东西，于我来说即熟悉又遥远。在学生时代，此证是不可或缺的随身良伴，凭它的面子，尤其是把我家附近那个老旧的图书馆馆藏几乎阅遍。

后来，毕业、工作、结婚，人生陷入一片忙碌中。

开始忙碌着工作，忙碌着生存，忙碌着家计，忙碌着孩子、票子、房子各种奋斗目标，而独独遗忘了书本，“借书证”也像是一件履行完历史使命的旧工具，不知不觉被撇在角落里，落满尘埃，葬身无地。

重新办理了“借书证”的那一刻，心情竟有些久违的雀跃。仿佛真的要开始读书了，曾经如咬嚼汁液丰盈的甘蔗那般酣畅，那种饱满的充实感，在记忆深处遥遥招引着日渐干瘪的灵魂。

几日后，我从这个新图书馆借回了两本书。无论是环境还是藏书，现在的图书馆都与昔日不可同日而语。然而，读书的心情，却也与昔时迥然不同。

那时年少，每天借回一本书，如饥似渴地读完，忍耐到隔日才能再次换新的一本回来。而今，两本书借来好多天，尚未翻上十几页，以至于借阅期将满，其中一本书还没开始读。于是，连忙去图书馆还回一本，续借一本。

现在，床头的这两本书，一本是上次借了没看完的，一本是新换的。我拿起它们来，看着书名，突然想到，上一本还回去的，也就是我刚刚看完的，是什么书来着？

记忆仿佛断了线的风筝，只能遥遥看着它的影子被风吹去，渐渐飘远。我端着这两本书呆呆站着，苦想不起那前几日才看过的是什么书。

书的名字，书的内容，书的作者……我的天！发生过的一切，恍如梦境般捕捉不到一丝痕迹，就等于在电脑上摁下了删除键一样，它逃逸得无影无踪，彷如从来不曾存在过。

曾经，一部书读完之后，其中情节、人物甚至是描写的语句，我都能于脑海中时刻浮现，不说背诵如流，大体也能复述个八九不离十。

如今，一本书读过之后，它竟然完全在记忆中消失，踪迹全无。这些年韶光虚度的我，难道连读书的能力也都退化没了吗？

一时间，惶恐、无措、懊恼、伤怀，心被一种慢慢滋长上来的悲哀情绪浸满。想想这些年在忙什么？总是在“忙”的间隙时想，等有空儿了再好好看看书吧，每当彼时，书架上的旧相知们沉默地注视着我。

我终于了解了那沉默的意义，等有了时间，也“等”没了时光。

忘记，不是现在才开始的，很久以前，我已经开始遗忘它们了，只是自己浑然不觉。可是，直到今天才蓦然警醒，“忘记”真的是一种残酷而悲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