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3-25

我发现,大部分时间独处是有益健康的。有人做伴儿,哪怕是最好的伴儿,用不了多久也会感到厌倦,不欢而散。我喜欢独处。我从来没有感到有伴相处会比独自相处这么自如。我们在国外与人相处,比在我们的家里,更多的时候会感到更加孤独。人在思考或者工作时总是孤独的,不管他在什么地方都不会例外。孤寂不能以一个人距离他的同胞的空间的英里数来衡量。在剑桥学院拥挤的小房子里真正用功学习的学生,如同在沙漠里的一个托钵僧一样孤独

农人在田地里或者树林里干活儿,一干就是一整天,或者锄地松土,或者砍伐木料,并不感到孤独,这是因为他忙于干活儿;但是等他晚间回到家里,却不能独自在屋子里待着,让自己想点事情,而一定要到“看得到人群”的地方去待着,找找乐子,而且他认为这样做是补偿他自个儿一天的孤独;因此他很不理解学生一个人待在房子里,通宵不动窝,大半天不觉无聊和“沮丧”;可他也没有认识到,学生尽管待在他的房子里,却是在他的田地里干活呢,在他的树林里砍树呢,正如同农人在他的田地和树林里一样;随后学生也要寻求同样性质的乐子,寻求同样性质的社交,尽管他的乐子和交往也许更具凝缩的形式。

社交通常是廉价的。我们频频见面,相隔时间短促,没有时间从对方那里获得任何新的价值。一天三餐,我们相距餐桌边,互相给与的是那种陈旧的发霉的乳酪味道,因为我们只有这个。我们不得不达成协议,同意某一套规则,那就是所谓的礼仪和礼貌,借此让这种频繁的聚会相安无事,无需公开的战争。

比起牧场上一根独独的毛蕊花或者蒲公英,我算不上孤独;或者,与一片豆叶、一棵酢浆草、一只马蝇,还有一只大黄蜂相比,我也算不上孤独。我不比磨房溪、风信子、北极星、南风、四月的阵雨、一月的融雪或者新房子里的第一只蜘蛛更孤独。

还有一位老夫人,住在我的附近,大多数人都没见过她,我有时候喜欢在她的芳香四溢的百草花园里遛遛,采集一些花草,听听她的寓言;因为她有无比丰富的创造力,她的记忆可以追溯到比神话更久远的时代,能够讲述每则神话的出处,每一个事实是什么来由,因为这些事件都发生在她很小的时候。一位脸色红润结结实实的老夫人,不论什么天气什么季节她都高高兴兴,看样子她会比她的儿女活得更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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