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鸾《返生香》解读 - 9 重午

原文

重午
桐阴幕苈霭晴空，昼影一帘庭草浓。
扇图秦女鸳鸯绿，酒滴胡姬琥珀红。
金钗绣虎分时样，素簪榴蕊浮华丛。
黄莺紫燕席边语，沼莲篱槿生凉风。
此时罗绮香无汗，一曲高歌乐未终。

解读

本诗中涉及的景物可参照小鸾的另两首诗： 《春日》、《午日》

重午：即“重五”，农历五月五，端午节。“端”，作 发端、起始 讲；按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顺序推算，“午”即“五”；“”端午”即初五。

幕苈：

• 苈本义是葶tíng苈，一种一年生草本植物，开黄色小花。

  
  
  葶苈.jpg
• 但感觉此处的 幕苈 应该是一种蔓生植物，或许是 薜bì荔、薜萝。因为：
  • 只有蔓生才能有阴凉，与 “桐阴” 诗意相符。
  • 小鸾 《午日》“砌花绕萝门” 也可作印证。
    
    薜荔.jpg

霭：本义云气、雾气。如“暮霭沉沉楚天阔”、“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云霭”、“烟霭”。
霭霭：云雾聚集的样子。也可扩大用来形容雪等很盛的样子。

薛宝钗《螃蟹咏》首句“桂霭桐阴坐举觞”。桂霭指桂花的香气，桂花香气馥郁，犹如云气笼罩。“霭”、“阴”虚实对举，既真实，又错落有致。

昼影：字面义指白天的影子，泛指白日的风光。如“帘遮昼影”、“帘分昼影，窗聚春香”、“城郭春声阔，楼台昼影迟”、“小窗晴碧颭帘波。昼影舞飞梭”。
昼影一帘庭草浓 的诗意与 《春日》中 “芳朝丽淑景，庭草茸清香。帘栊摇白日，影弄春花光” 相通。

秦女：此处指秦穆公之女 弄玉，借指美女。具体典故参见下文中的意象。

鸳鸯的颜色：雌雄异色。雄鸟（鸳）嘴红色，头具艳丽的冠羽，眼后有宽阔的白色眉纹；雌鸟（鸯）嘴黑色，头和整个上体灰褐色。因此 鸳鸯色指一件物品两种颜色。

鸳鸯.jpg

鸳鸯-赵叔孺工笔着色最真实.jpg

鸳鸯色衬衫.jpeg

鸳鸯绿：雄鸟头中间顶部为蓝绿色。

酒滴胡姬：应是借用 胡姬当垆 的典故。

琥珀红：像琥珀一样的红色，应是形容酒的颜色，可能是种高粱酒。又如：

吴姬压酒浮红蚁。

酒倾红琥珀，马控白骐驎。

陆游 “鹅黄名酝何由得，且醉杯中琥珀红。” 琥珀红，即荣州的琥珀酒，陆游自注：“荣州酒赤而劲甚”。

琥珀酒.JPG

时样：时新的样式、时尚。

素簪：白色的簪子。

紫燕：又称越燕、汉燕。特点是：

1. 小、“轻小”
2. “多声”（喜欢鸣叫）
3. 喜欢在人家做窝：“巢於门楣上”、“多在堂室中梁上作巢”。

紫燕.jpg

槿：即木槿。

• 花开短暂，只有一个白天。“堇”古今字形变化不大，但衍生义稍难理解，有“仅、少、短暂的”等意思；“木”与“堇”联合表示“一种木本植物，其花朝开暮闭，为时短暂”。“木槿，朝生夕陨”。“朝开暮落花”。

颜如花落槿，鬓似雪飘蓬。五代· 张正见《白头吟》

• 但木槿树却非常茂盛，生机勃勃。因此，也有人用于人名，表 “生命力旺盛、运势昌顺、安静坚韧” 的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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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女意象

• 秦女学筝
  自唐·韦应物的《听莺歌》：“前声后声不相及，秦女学筝指犹涩。”说的是秦地的年轻女子刚学筝时前音不达后调的情景。用以 比喻初学者的技艺生涩。

• 指秦穆公的小女儿 弄玉（美女）。有著名的 吹箫引凤 的传说，乘龙快婿、龙凤呈祥等成语皆出自该传说。

  该传说早见于 汉·刘向 《列仙传》:

  箫史箫史者，秦穆公时人也。善吹箫，能致孔雀白鹤于庭。穆公有女，字弄玉，好之，公遂以女妻焉。日教弄玉作凤鸣，居数年，吹似凤声，凤凰来止其屋。公为作凤台，夫妇止其上，不下数年。一旦，皆随凤凰飞去。故秦人为作凤女祠于雍宫中，时有箫声而已。箫史妙吹，凤雀舞庭。嬴氏好合，乃习凤声。遂攀凤翼，参翥高冥。女祠寄想，遗音载清。

  【译文】箫史是秦穆公时人，善吹箫，能使孔雀、白鹤闻声飞落庭院。穆公有个女儿叫弄玉，喜欢箫史，穆公就把她嫁给了箫史。箫史每天教弄玉吹箫，模仿凤的叫声。这样过了几年，弄玉吹箫声与凤鸣声非常相似，凤凰听到箫声，都飞来停息在他们的屋上。穆公就替他们造了一座台，名为凤台。箫史夫妇居住台上达数年之久，一天早上，他们随着凤凰一同飞去。为此，秦国替弄玉在雍宫内造了一座祠堂，名为凤女祠，还时时能听到箫声在祠内回荡。箫史吹妙音，凤雀舞内庭。嬴女成佳配，秦宫学凤声。一旦攀凤翼，飞举入高冥。女祠寄遐想，遗音沥沥清。

  后明末·冯梦龙 在《东周列国志·弄玉吹箫双跨凤》中，有更丰富曲折的演义，推荐看原文（略长，此处不录）。

译文

略。

点评

本篇是小鸾十四岁（虚岁）端午节时所作。

前两句写景。晴空夏阳，庭草已由 《春日》的“茸”转为夏日的“浓”；桐阴幕苈，一帘昼影，光影相叠。

要理解后面几句，需要先了解古代的端午习俗：

• 饮雄黄酒
• 准备 艾草、香包、长命缕、蒲昌、画扇
• 衣物服饰上文艾虎五毒 （五月气温上升，暑热毒虫滋生，因此五月称“恶月”。艾草、老虎、五毒都是驱邪避害之义）

三四句对应 饮酒 和 画扇 的端午习俗，不过这两句不是很理解。根据对仗推测大意为扇面上画着美丽的少女、红色的琥珀酒滴在了胡姬的身上。疑问有：

1. “鸳鸯绿”是说扇面为绿色，“秦女”着色为绿，还是扇面上画有鸳鸯？
2. “酒滴胡姬”是实写吗？（是画在扇面上的吗）

五六句写钗、簮，“绣虎”是端午习俗，“榴蕊”对应小鸾家石榴开的花。

七八句写景。

最后两句表露出过节高兴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