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为什么被称为“千古词帝”?南唐后主究竟是不是昏君?

五代十国时期是我国历史上政权比较混乱的阶段,南唐就是十国之一。说到南唐,不得不提一下南唐后主李煜,这个常被以“亡国之君”之名提到的帝王,在治国上没有什么雄韬伟略,倒是在诗词方面建树颇丰。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评价道:“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此评价不可谓不高。李煜留给后世的词作有三十多首。透过这些词作,我们可以窥探到南唐后主的一生。

(一)

公元937年,李煜出生,丰额骈齿,一目双瞳,相貌颇奇,异于常人。当时人称,此乃帝王之相。李煜从小就乐于音律,工于词画,他对用兵治国并无关心,倒是对诗词曲画颇有钻研。本就热爱文学音乐,又因兄长众多,李煜怕他们猜忌自己有争位之心,便时常醉心经籍、与曲相伴、不问政事,并自号“钟隐”、“钟峰隐者”,以表明自己无意争位。

李煜十八岁时,娶了周宗长女周娥皇。娥皇多才多艺,通诗书,晓音律,能歌善舞,尤工琵琶。李煜和娥皇感情甚笃,曾雪夜共饮,娥皇吟唱,李煜起舞。李煜当时曾为娥皇写下不少词,留传下来的有《一斛珠》:

晓妆初过,沈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此后几年,后周数次来伐,兵力充足,水陆并进,大败南唐。李煜父亲李璟胆小甚微,向后周屈服,割尽江南之地来保求帝号。战后,李璟一直胆颤心惊,便暂将政务交给弟弟李景遂代管。太子李弘冀为争储君之位,毒杀了叔父李景遂,此举却惹恼了父亲李璟。李璟废除了李弘冀太子之位,并立李煜为太子。公元961年,李璟忧愤而崩,李煜在金陵继位。就这样,李煜稀里糊涂地成为了一代君王。

(二)

成为君王的李煜并没有励精图治,而是继续沉湎于酒色之中。尽管国事危急,李煜与皇后周娥皇依然宴乐不辍。李煜嗜乐成性,命人到处搜寻大唐精曲《霓裳羽衣曲》,寻得残谱后,又命乐师改编,娥皇演奏。李煜曾有词《玉楼春》记其事:

晓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笙箫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遍彻。

临春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味切。归时休放烛光红,待踏马蹄清夜月。

李煜继位前,后周大将赵匡胤于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后周皇帝周世宗被迫禅位,赵匡胤建立北宋。南唐由受制于后周皇帝周世宗改为受制于宋太祖赵匡胤。李煜登基后,数次向北宋朝贡以求安宁。江山已受制于人、摇摇欲坠,帝王却寻欢作乐、作词笙歌。不爱江山爱美人,不重国事重丹青,最失败的君王莫过如此了。

乐极便会生悲,公元964年,次子仲宣、皇后娥皇接连离世,李煜哀痛不已,写下多首诗词悼念娥皇,其中有《更漏子》:

金雀钗,红粉面,花里暂时相见。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

香作穗,蜡成泪,还似两人心意。珊枕腻,锦衾寒,觉来更漏残。

此后,李煜每于花朝月夕,便更加伤怀,写下多篇诗词,排遣心中孤苦。从他的《感怀》中,我们便可以知其心境:

又见桐花发旧枝,一楼烟雨暮凄凄。凭阑惆怅人谁会,不觉潸然泪眼低。

层城无复见娇姿,佳节缠哀不自持。空有当年旧烟月,芙蓉城上哭蛾眉。

又如《梅花》:

殷勤移植地,曲槛小栏边。共约重芳日,还忧不盛妍。阻风开步障,乘月溉寒泉。

谁料花前后,蛾眉却不全。失却烟花主,东君自不知。清香更何用,犹发去年枝。

月明花艳,本应人圆情满,而今却物是人非,唯有独自黯然泪流。他是落寞的文人,也是孤独的君王。

(三)

北宋国力日益强大,李煜恐成为阶下囚,先后派其弟弟从遣、从善入宋朝贡,宋太祖却扣留从善,待李煜投降。李煜两次上表北宋,希望让自己的弟弟从善归国,却被宋拒绝。他每登高北望,忧思难断,泪落沾襟,曾作词数阙,抒发对弟弟的思念之情。如《长相思》: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再有《清平乐》:

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身为一国之君,却频频向他国低头,连自己的弟弟也无法保护,此时心中滋味定难以言说。公元974年,宋发兵南唐,南唐素日兵将慵懒,结果兵败如山。李煜深恐自己成为亡国之君,又两次派遣使者向宋进奉大批财务,求宋缓兵。可叹其做法无异于与虎谋皮。宋太祖霸气回应“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最终于次年攻陷金陵,李煜奉表投降。

宋兵围城时,李煜见大势已去,作词《临江仙》:

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金粉双飞。子规啼月小楼西,玉钩罗幕,惆怅暮烟垂。

别巷寂寥人散后,望残烟草低迷。炉香闲袅凤凰儿,空持罗带,回首恨依依。

宋太祖见此词叹息:李煜若以作诗工夫治国事,岂为吾擒也?

国家不幸诗家幸。城破国亡后,李煜满腹愁绪,悔恨难言,或许情到烈时,屡创佳作。

如《破阵子》: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如《相见欢》: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四)

南唐灭国,李煜的生命也快走到了尽头。此时的李煜被囚禁在寂寞庭院之中,追忆往事,他愁肠寸断,苦闷至极,满腹遗恨与谁诉说。公元978年,李煜四十二岁,作词《浪淘沙令》、《虞美人》后,被赐予毒酒一杯,结束了一生。

这首《虞美人》成了李煜的绝笔: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五代十国时期,政局分裂,一统天下乃大势所趋。从李璟在位之时,北宋崛起,南唐的国运就已注定。我们可以称李煜懦弱,但在我看来他绝不是昏庸之辈,不然也不会求宋保国,更不会在国破后遗恨万分了。

我们不该责怪李煜无能。时也,命也!他本就是有才情的文人,却奈何生于帝王之家,这注定他的悲剧人生。后人称其为“千古词帝”,意已了然,他先是多情的才子,后为薄命的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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