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谣之一:听鬼故事

       早很早就听过鬼故事,那会儿大概是五六岁。是听梅姑姐的同事讲的。

       姑姐是我的邻居,与我家有点亲戚关系。她的妈妈的妹妹,即是她阿姨的女儿嫁了我爷爷第二个妹妹即我姑婆的独子。

       梅姑姐当时十七八岁年纪。非常年华的时候,有天,她在制衣厂的几个同事来她家玩。她们都在门口边的小板凳坐着聊着,我家是靠着她家的。有热闹的场面,我是很习常地凑合着上去的,傻傻地站着在一堆大姑娘们的旁边。当时的内容,我到现在只是记住了她们讨论的一则新闻,而且刻骨铭心地记着。哦,我宁愿不记得----那是我听的一则恐怖鬼故事。我不知道什么叫恐怖的。

    我在听着她们有声有色地说着时,我还含着手指头。嗯,直到现在,我也是有这个习惯。特别是一有紧张的情绪,我就会情不自禁地去啃我的拇指与食指。

     梅姑姐她们说的不过是她同事邻村发生的一件事:有一个人与人一起去游泳,不幸地溺毙了,确是件令人叹惜的事。也是件平常的事。作为小孩我也不觉得什么可怕。只是在想,好可怜的人,就这样死了。可是,我虽然会懂得死是不幸的事,是会令好多人哭的事,然而,到底死是什么,我是不明白的。死就像是我们被大人打了,而要令我们哭,差不多这样吧。

      跟着下去。梅姑姐那个讲故事的同事突然神秘地压低声量,我也跟着好奇怪地靠在她身边听,她脸情表现的诡异,我有点生怕了,她又低低地说,沉了下去,不见上来。没有敢打捞的。只等几天,那人自己浮了上来。

      突然地,我顿然感到身边森森的,阴阴的,望着那讲着的人,仿佛见她幽幽绿绿的闪烁着,此刻脑时腾起那一幅灰灰白白的画面:微微起波纹的池塘冒着水泡,那水泡越来越多,就要沸腾开了,还好像听到了响声越来越响,天哪,我整个心即时炸起来,并且那段时间非常兴着听收音机,收音机也非常地兴着播讲鬼故事,我年纪虽然少,但是,只要一听到惨惨的风呼叫声从收音机发出来时,我就知道是可怕的东西来了。这可怕的东西不是指它内容的可怕。

       我那个阶段是不可能知道什么叫作内容,什么内容叫作可怕的。而是指它------收音机发出来的表示播讲鬼故事即将开始的序幕-----呼呼的风叫声,看过旧的西游记吗。三打白骨精里的那剧,在那深山野林中,经常发出的声音就是那样子的。一有那开端的启白,我是立马敏捷地跳走开,离收音机远远的。那么小年纪便知有点东西是不应该听的,也知道听了是令自己不舒服。但是即使那么多的鬼故事也不及得上她们讲的那则,毕竟,她们是在我身边亲亲地讲着的,形色俱备地讲着,我还可以根据她地的表情来想象出当时发生不幸的情景出来。

       我推测,我丰富的,多疑的想象力,是在那天给培养起来的。 听了大姑娘们讲故事的后果是,我落得了许多心病:其中从此不敢牢牢地靠近聚在一起聊天的人,害怕再一次地,无端白事听了一则鬼故事,森阴的鬼故事,以及是怕那些讲的有声色的人的表情,他们会引导我过敏的神经质想象出一集集丰富的画面沉陷入去,来惊吓自己的身心。并不是惊吓别人而是惊吓自己是件恼气的事。

        自己的想象力去吓自己的后果之一:我从不敢黑夜中起床去厕所,实在憋不住,要起,我是得要闭着眼摸着拉亮盏灯后,方敢起床。

      后果之二:一个人绝不敢独自呆在空荡荡的房间,特别是自己的家,家人不在时,我是要将所有有门窗关好,除了出去的大门外-----好让我有什么风吹草动之时,滚逃出去。这是好可悲的。

      后果之三:变成了又渴望看那鬼怪片又恐惧看,喜欢它们的让人提心吊胆的感觉,但最怕的是,冷不丁电视里跳出一个狞铮的骷髅冒入我眼里,又搞到我当天晚上发恶梦,不,而是以后都会可能做着有它的噩梦,后来,看电视的多次经验后,我会很准地猜到什么时候会有我不该看的恐怖出现时,我便会下意识地用手掩着眼睛,只露出一条小缝,透着小小的手指缝,隐约地去看,每每如此,果然极少地再受到突然跳出来的惊吓。这是后话了。是我以后长大后的事。

        梅姑姐她们当然不能知道我内心的害怕。她们仍旧说着笑着,如花的年纪,那个时候,多数人是很早就出来工作的。去得都是制衣厂,因此,梅姑姐能裁得一手好艺,起码她的裙子都是自己缝制的,我是喜欢裁衣的,我以为在缝衣机上熟练地裁着衣裤是件了不起的事,我希望我是会学识裁衣服的。梅姑姐自然不了解我有多么的羡慕她,成为了大人了。

        成为大人是件好事,我区分大人与小孩是,不用读书,有高高的身子,不会给其他大人打。小孩会被长大的大人揍,我虽然保证不了我将来长大后会不会揍小朋友,但儿时的自己是特倾慕那些大人。我认为梅姑姐是大人。可能她是我姑姐了,而且她发育了,是个青春的少女,而我却是一个儿童,瘦弱的,小豆丁大小,而白净净亭亭玉立的梅姑姐是我不能比的。

     头发长长黑黑直直的,笑声爽爽的,甜甜的,人也是众堂姑姐中最好人的。我是喜欢她的。我向往她上落班的规律,可以那么自由,可以交到那么多朋友,也有那么多朋友找她玩。

      我会学着她们那样地穿着高跟鞋,涂着红唇膏,央着家人为我买来裙子。我成了小学里第一个穿高跟鞋上学的人,我敢偷偷地用红纸染红嘴巴,最幸运的事,我拥有最漂亮的连衣裙,父亲工作回来时,为我们买了两件漂亮的连衣裙。哦,到现在,我还是那般怀念着那两件连衣裙,款式是公主裙。

     小小的灯笼短袖,镶着精巧的花边,腰部有条长长的带子来放松拉紧系来的,裙到膝盖处,不长不短,刚好合我身。有两色,一件是粉红色,一件是淡绿色,我是永远爱着它们,记得我穿着它们真如同漂亮的小公主。是的,小时候,我除了心内是卑怯的小人物外,我也曾是一个漂亮的小公主。

    我时常地穿着那粉红的,淡绿色的,裙。像个小公主地跳着,扬着,提起小裙摆,快乐地转着。只有那个时候,我才没有了伤感,忧郁。真像成了一个小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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