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茶:历史与现实(禅宗与传统儒家文化)

这本书,是一本论文集,收集了很多篇论文,看到现在,写了佛、禅宗、传统的儒学、道家以及茶文化,介绍得很清晰,论述的也很详实,如果对这方面有兴趣的,可以耐着性子读一读。

微信读书上有近600页,虽是论文的形式,但介绍为主,看起来还是非常有趣的!

这部分从禅茶的定义说起,禅茶是佛教的一门功课,是修为,通过禅茶而礼,表达对于自然、三宝的敬畏。

接着,大量篇幅说了南禅宗,尤其是六组慧能,就是写出“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慧能,对于佛教中土化的贡献,以及即心即佛理论的发展。

南慧能,北神秀。神秀是写出“身是菩提树,心是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的神秀。

以前会推崇慧能,贬低神秀。但普通人,慧根不是那么深厚的人,依循“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的修习方式,逐渐悟道,也许更为实际。慧能主张顿悟,但一下子就顿悟的机缘,是多么稀少!

在禅宗发展壮大中,从即心即佛到呵佛骂,有一段著名的公案:

有僧说:“世尊初生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目顾四方。云:‘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云门文偃说:“我当时若见,一棒打杀与狗子吃,却贵图天下太平。”

这些呵斥詈骂口气轻蔑,用辞恶毒,几于肆无忌惮,全然没有一点儿佛门气象,简直匪夷所思。不过由此亦可知,后期禅宗只认可自性,反对任何偶像崇拜,修持只任明心见性,除此之外一切事物都不再有任何意义。

于是,在禅宗的影响下,一定程度上打破了人们对于传统理论、传统圣人的盲目崇拜,个体主体意识萌发,影响了后面的理学与心学,促进了释、道、儒三教合一及文化融合,最终逐渐形成了一种重视现实生活、追求精神富有和因循传统的民族文化传统。

以下是文中有意思的地方:

一、禅茶的界定与意义

我们目前所理解的或者说想建设的禅茶是僧人在寺院借以传递禅定内涵与境界的茶。

这个禅茶的定义包含了三个要素:

第一,环境——寺院;

第二,主体——僧侣;

第三,目的——传达禅定的内涵与境界。

禅茶是佛教的一门功课,是修为,因此虽然是“心、术并行处”,但是重心不重术,就是说注重禅门仪轨与悟心,并不讲究什么器皿的好坏、茶叶品质的高低和饮茶技艺。茶是一种载体,禅才是它的本质。禅茶就是在品茶的过程中体悟其中蕴含的一种真谛,依次得到一种生活品质的提升,甚至是一种人生的超脱。

通过禅茶而礼,表达对与自然、三宝的敬畏。禅茶的建设不仅为佛教仪轨,即便是对社会礼仪的再建也同样有着重要的意义,这也同样是佛教界希望通过禅茶所尽的一份社会责任。

二、从《五灯会元》看禅之本义

《五灯会元》是宋代僧人普济将《景德传灯录》等五种重要的灯录汇辑删简而编成的。所谓“灯录”,是中土佛教禅宗历代传法机缘的记载。《五灯会元》是理解禅宗旨要的一把钥匙。

01 《五灯会元》与禅

禅是梵语Dhyana的音译,本应译作禅那,简化曰禅,意思是静虑、坐禅、禅定。

南宗禅旨要:“即心即佛,见性成佛,无念无住、顿悟见性”。

慧能以后,神秀为首的北宗衰落,南宗“顿悟”法门日渐兴旺,门徒众多,有所谓五宗七家,终于成为中土佛教的主流。

灯录或传灯录是禅宗历代大师传法事迹的记录,“灯录”意谓佛法机缘如灯火相传。

很有意思的词语,灯录。原先看不明所以了解他的意思之后就觉得很有上面包含着师傅传给徒弟的一种期待,希望这种方法能够代代相传灯火相传,这是一种期待,也是包含着一种祝福。

02 禅的真髓:从即心即佛到呵佛骂祖

佛学界和学术界有一种观点,认为禅学、禅法传入较早,但形成相对独立的佛理纲骨和组织形式而自立为宗,则始于六祖慧能。故一说为六祖之前无禅宗。慧能开创的南宗禅与前五祖之禅称为如来禅,六祖之禅称祖师禅,六祖后世称分灯禅。

真正在佛性问题上有所发展,将禅的真髓发扬光大者,当属六祖慧能。

慧能对中土禅的最大贡献之一是强调了即心即佛的佛性说。佛性问题是佛教思想的核心,梵文作Buddha T ā,译作佛界、佛藏、如来界、如来藏,指的是众生觉悟之因,也就是众生得以成佛的可能性和具体途径。在唐以前的佛经中,佛性的异名繁多,如法性、真如、实际、涅槃、一乘、般若、虚空、法界,等等;而且其具体含义也大不一样。隋唐之后,伴随着几支重要宗派的形成,佛性说也逐渐系统化,从最初的佛性释义发展为阐发思想。如法相宗即以无漏种子[插图]说佛性,主张“一切众生悉有佛性”。在所有这些派别中,当以禅宗最有特色,也最为重要。因为只有禅宗的即心即佛、自悟自度促成了中土佛教由繁至简约的过程,促进了释、道、儒三教合一及文化融合。

简单的、更为概括式的思想,更易传播。几个词、一句话,这种传播起来也更快。

依照慧能的领悟,“世人性本清净,万法在自性”,“佛是自性,莫向身外求”,“本性是佛,离性无别佛”。在慧能的精神世界中,其自身与佛已经合而为一,“佛是自性”不在身外,就在人性之中,在“色身”之内。也就是说,所谓佛不是什么外在神秘之物,佛就在人之生身自家性中,因之归依佛就是归依自性,“自性不归,无所依处”。“一切众生悉有佛性”、佛性平等和心性本净等论点几乎已经成为中土佛教诸多宗派的共识,得到普遍认可,慧能的认识则是在这一基础上的一大推进,构成了中土禅的真髓:自心佛性,迷凡悟圣。正如慧能自己的表述:

佛向性中作,莫向身外求。

自性迷即是众生,自性觉即是佛。

我心自有佛,自若无佛心,何处求真佛。

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

故知一切万法,尽在自身之中。

慧能所说的自性、我心,并不等同于其他宗派所说的“如来藏自性清净心”,而是指现实生活中随处可见的人心。前者虚无幻象,后者则触手可及,人可自知。

这种心显然是指现实之人心。既然佛地就在自性或我心之中,那么成佛的途径就变得简捷易行,只是明心见性,所谓“不识本心,学法无益”

慧能与前人不同的是,他把顿教视为成佛的不二法门和唯一修持途径。他并不认为长期修持而后瞬间大悟就是顿悟,而是说在个人心中刹那间产生念头,对自身固有之真如本性有所悟解,于是渐渐却妄念、烦恼,所谓一念悟已是佛。这种顿悟见性与修习、积功德没有关系,关键只在悟或不悟的念头一瞬间。

有僧说:“世尊初生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目顾四方。云:‘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云门文偃说:“我当时若见,一棒打杀与狗子吃,却贵图天下太平。”

这些呵斥詈骂口气轻蔑,用辞恶毒,几于肆无忌惮,全然没有一点儿佛门气象,简直匪夷所思。不过由此亦可知,后期禅宗只认可自性,反对任何偶像崇拜,修持只任明心见性,除此之外一切事物都不再有任何意义。

六祖以后禅师们敢于呵佛骂祖,甚至将佛像佛经一把火烧掉。这样的行为已经充分表明,他们在认识上已经把所有外物都视为得道解脱的屏障,于是采用了不同寻常的手段,力求离诸外境,只向自家心上作工夫,此外别无他顾。

参禅的学人往往认为参悟禅机必有一定的途径或窍门,他们也想知道参悟后的意境是什么,于是他们总是问个不停。殊不知参悟是一种个体性的、当下的亲自体验,参悟后的所得之境是纯主观的觉知,是一种自性的感悟,难以用一般的概念和思维逻辑表述清楚。

也只有在不离世俗的生活中保持心性本净,不为物移,那样才能真正达到任性随缘而自由无碍的境界,做一个本源自性的天真佛。这是最高的禅悦。

03 南宗禅对传统儒家文化的影响

南宗禅是中国化了的佛教。佛教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并不始于禅宗,但唯有禅宗的影响最为深入广泛。

事实上,南宗禅在其形成过程中,就已经蕴含着与中土文明融合的可能。一方面,慧能明心见性修习四要点——无念、不坐禅、顿悟和自性自度,依然是印度佛教的延续和发展,兹毋庸置疑;另一方面,从思维方式上看,慧能的禅法主张祛除形式,突显个体。从某种意义看,顿悟和自性自度张扬的是个体的主体意识,参禅悟道需要从经典、佛祖的诸多形式中走出来,其结果只能是参禅悟道者个体自性面对佛陀教义,我们以为的个体主体意识正是在这层意义上被彰显出来。

南宗禅的这一理论特点对于汉唐以来传统经学的认识创新和理论发展是具有一定的激发意义的。

禅宗思想影响着个体主体意识的发展与壮大,从古代经书理论中走出来,突破传统,发扬个体主体意识,创新学识与理论。

由于天理是至善,完美无缺。则禀天理而生的人,本性亦应是善,然而由于种种原因,人之本性蒙蔽,这就需要通过穷理尽性,反身而诚,以认识天理之真蕴,达到万物一体,精神和道德臻于完善,这一套理论,显然与禅家无念、破执而见性成佛是同一思路。特别是在修习方法上,所谓穷理,乃是参悟,一理豁然贯通,乃是顿悟。与禅家几无二致。

至于陆九渊的心学,讲求“宇宙便是吾心,吾心便是宇宙”,天理就在人之心中,修习就是“发明本心”。这比程朱之学更近禅宗。

禅宗与理学虽然分属两种不同的文化,但其基本精神是相通的,就是目标向内、对人之本性进行改造。禅家要成佛,理学要作圣人,都是要人们去除欲求,作精神上的超人。这种文化精神不是引导人们去树立自我主体以体现人的价值,而是将人的个性融解于理想的共性之中,成为佛圣。于是我们看到,由禅宗而至理学,在中国传统文化精神中形成了一个基本趋向,就是在追求“任性随流”的彻悟中,或是在“从心所欲,不逾矩”的进退自如中实现自性的完美和精神上的超越。于是人们赞美胸怀宽广、情趣高雅的人生态度,推崇以出世精神追逐入世生活的人生智慧。不过,相比之下,在人的创造性、推陈出新和独创精神方面则显得匮乏。这一传统文化精神融入我们的民族性,逐渐形成了一种重视现实生活、追求精神富有和因循传统的民族文化传统。

儒家的入世,佛家的出世,在理学中融合,并成为我们民族的传统文化。

04 结语:禅与茶

失却了经典、佛祖的形式,又失却了语言的形式,没有形式依托的内心会变得飘忽而不确定。事实上,禅毕竟是人间的信仰或文化现象,追逐禅悦的内心的感受,或曰心灵的沟通还是需要一定的形式。当年世尊与摩诃迦叶也有“拈花示众”、“破颜微笔”等形体语言;后世禅师印可也需要有语言与形体动作,无非有些离奇、离谱耳,可也依然是“某种形式”。故而,参禅的内心需要某种形式的参照和印证,正如超越的世界需要世俗的见证。所以无论看山是山还是不是山,看水非水抑或是水,有山和水的世间作为形式的伴随总是难以彻底抛开的。

——茶,便充当了这样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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