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茅房

作为一个曾经掉进过茅坑里的农村孩子,有必要说一说关于农村茅房的事。

在母亲那辈,农村的茅房都是修建在一起的,一条巷子排列过去有一二十间,低矮的土木结构瓦房,没有窗,有些甚至连正规的门都没有,只用一个木棍卷着一沓塑料纸敷衍了事,使用的时候将那沓“门”垂在门口,不使用的时候便将其挂在茅房屋内的墙上。

那时的茅房大多数都是破旧不堪,摇摇欲坠的模样。外墙风化的像马蜂窝,墙脚长满青苔杂草,茅房内酥松的墙上和腐朽发霉的木梁上遍布杂乱且积满灰尘的蜘蛛网,触目皆是拇指般大小的蜘蛛,它们停伫在蛛网一动不动,在墙体的缝隙里还可能藏有蜈蚣,壁虎以及各种令人心惊胆战的不知名的小虫子。

白天,这些茅房无非就是几座破破烂烂的旧房子,可一到夜晚,俨然一列鬼屋。

我的母亲对我提起过她的一次经历,在我出生那年的冬季,有一天夜晚,她肚子难受要去方便,拿着手电筒就出了门,往离家几米远的茅房走去。

屋外寒风刺骨,明朗的月亮挂在夜空,四周被月光照的一片灰白,不开手电也能寻着路。到了那条小巷子,十来间茅房一直向前延伸,灰蒙蒙的尽头模糊不清,每间茅房的门均敞开着,里面漆黑一片。母亲用手电探路,找到自家的茅房。

母亲蹲在茅房里,除了手电照射处有些光亮,茅房外一片灰白,茅房内墙上闪动着自身的影子,寒风在屋顶呼啸,偶尔还能听到远处的几声狗吠。可能是心理作用,母亲说当时感觉世界上就剩下她自己一个人,似乎有不计其数的妖魔鬼怪正躲茅房外,等待她出去然后将她吃掉。她屏息不敢有太大动静,可越想越怕,感觉背后也阴森森的,影子似乎化成一直厉鬼正准备对她下手,茅坑的粪里似乎也有一只厉鬼正蓄势待发的对她展开袭击。

越想越怕,越怕越想,母亲说她害怕到极点,拉起裤子,拿起手电,头也不回的往家里跑。自从那次过后,她再也不会夜晚一个人去茅房了。

母亲的害怕并非没有原由,别说是晚上,白天的茅房对于我来说,都是一个噩梦。

尤其夏天的时候,我一推开茅房的门,一股恶臭就扑面而来,躲在茅坑里乘凉的蚊子和正在粪便上进食的苍蝇因为受到惊吓纷纷飞起,密密麻麻的在空中飞舞,可能一不小心就撞在我的脸上,恶心至极,鬼知道它们先前停留在哪座粪堆上,身上笃定粘有恶心的东西。

当我脱掉裤子蹲下后,身体还要不停的有规律的晃动,稍一停下,剧毒的蚊子就降落在屁股上,盯几个豆大的包能痒上一整天。

除了提防蚊子的攻击,我还需要躲开茅坑下方对我的反击。虽茅坑下的粪堆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但当我往粪堆投下我的“深水炸弹”时,下方顿时危机四伏,形势瞬息万变。可能投下的是颗哑弹,无声无息,也可能是个“原子弹”,溅起的粪水击在屁股上,奇丑无比。母亲说过,溅到屁股上的粪水一定要用清水洗干净,不然会烂屁股。

少不经事的我常常中招,以至于吸取了多次教训后,终于懂得如何迅速有效的规避这些突如其来的反击。我每次投弹只投一半,投下后若整个弹没入粪堆,身子得立刻向前倾或向前挪一小步,方能躲开下面对你的反击。躲开后得转移一个粪堆继续投弹,直至投下的弹未发生爆炸,方能将全部库存一股脑丢下。

每次上茅房就像上战场般,惊心动魄,它留给我的噩梦和阴影,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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