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开满花的树

    我想我该小憩一会。

    躺在一方观音菩萨画像下,一大株水培的粉色樱展花,悠然地轻轻摇曳在脸颊旁。清风静静的吹来,一阵一阵的,思绪般的钢琴曲,飘的空气里,轻轻抚过肌肤,我想这一切甚是适合,又恰恰好的,安心的闭上眼睛,等待着满心的期遇。

    走到一棵高大挺拔的泡桐树下,抬头看这棵树须费力的仰望,才能望见它的树梢。我在想泡桐树树根的水泉,能不能流进树梢的叶片上,凝成珠子,晶莹莹的欢沁滚动呢?我曾为泡桐树鸣过不平,为的是《诗经》里只将梧桐比做凤凰栖息的最好的去处,且梧桐又是琴瑟合鸣最佳的斫琴的原料,同是称做桐的泡桐除了清明前一树繁花之外就什么含义都没有了。如此,泡桐就该是如同一位毫无人生阅历、高大笨拙的男孩子,值青春年少时将自己一树的繁花都开尽,竭尽全力地繁盛,铺天盖地的一往情深,将他极致的美都献给他挚爱的初恋,灼热又毫无保留。

    有一首情诗也曾写过泡桐,《一棵开花的树》——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佛于是把我化做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这首情诗和我所比拟的泡桐如一往情深的少年倒是应合的。

    我依然站在泡桐树下仰望,已是一树的花开,全力在绽放,甚至将笑颜也印在花瓣上。我慢慢地转身,又回头向它深深地含笑,这一树的繁花,定有那个懂得收获的人来满怀拥抱着签收,而那个人不是我。

    告别了泡桐树,我慢悠悠地晃荡在街边,五月,成熟的果蔬已摆满摊贩们的铺子。几个戴着装饰好看草帽的女孩子,站在一间瓜果摊前,叽叽喳喳的说笑,远远飘来,大抵是一个女孩问卖瓜果的奶奶:“桃子是有公的和母的吗?西瓜亦是分公母的吗?如何才可以分辨公桃子和母桃子呢?我很想一对一对的买回去。”旁边的女孩子只抿嘴顾着笑,她定是知道她的同伴要挑出公和母桃子的心思的。瓜果摊的奶奶笑说:“你是把这一筐筐都买回去,才可以慢慢的辨出公母的,也可以吃上一些日子”。女孩儿嗔怪老奶奶揶揄她,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当真就买了一些,都是似她的脸一般圆圆的、红透的桃子,想来是要送给某人的吧。

    我骑着一辆脚踏车,穿梭在市井中。一路看到摆着地摊卖货的热闹,人们拿着趁着热才好吃的油煎食物,边走边享用。街角的人群围成一圈,中间有人在唱戏。我从来就厌烦这些低沉冗长的街头戏曲,总是有一种重重的暮气,在这市井中演唱,更是让人无心情久呆。可今日遇见的却是几个十几岁的姑娘和英姿潇洒的少年,穿的不是繁琐的戏服,而是一色的练功服,唱的也不是往日的黄梅戏咿咿呀呀的,却是有着京剧的铿锵,又有昆曲的妩媚。停下车,站在路旁,听了一段戏文,唱的好像是一出说一个女子喜欢了一位男士,每天都忍不住偷偷的去看这位男子,而男子却不解风情,每次都拉着这位爱慕他的女子谈天谈地,说的是治理国家的策略。女子回去后,就在心里骂这个男子呆,并下决心再也不去看他,可过了几天,又忍不住想偷偷去看这位男子,而这位男子仍是高谈阔论。听到这出桥段,我站在路边哈哈笑出声来。世间这样痴的男子,又何止戏中才有呢?但这比起世俗里总是擅长男女之情的男子来说,这样的呆子倒是有几分可爱。我走到人群中,拽了拽站在中间导演戏的女孩说,下次你们该给这个女孩和那个痴男子都画上腮红才好,可以衬托青春男女的清纯爱恋的情绪,女孩子似乎是听懂了我的意思,和我相视而笑。

  母亲打来电话,说她要和妹妹去海边住一段日子,问我是否同去。我答:过段日子吧,等海风、海浪、日出和晚霞都恰好的时候我再去。

    睁开眼,抬头是仍是一树的繁花,我想等海风和海浪、日出和晚霞都是恰好的时候,去海边,在那里看着我们彼此孩童般笑颜,写下日月诗篇,许下一世清澈的愿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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