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故土

        一年端午的晚上，大概八点半，哄阳阳睡着，我关掉所有灯，借黑躺在院子里的爬爬垫上。

        虽是六月，对这塞北地区来讲，却只是初夏，在习习凉风的催促下，我极其不情愿地去拿了薄毯。盖着薄毯，躺在老院，天空幽蓝，星光懒散。

        我闭了眼睛，四周声音如深夜的海浪般清晰，冲刷着我那市井归来的礁石般的顽劣之心。没落的村庄里，犬声鼎沸人声寂寥，父亲趿拉着拖鞋穿过院子，缓慢而沉重，母亲拉长音打着哈欠靠近我，然后缓慢地躺在我旁边。我睁开眼睛，看着天，天空愈来愈暗，星光终于多了起来。我指着三颗紧挨的星星让母亲看，

“这个是北斗七星”

“这三个？”

“一共七个，天还不够黑，其他的暗一点”

“啥是北斗星了”

“北斗七星像个勺子，是一个星座。人们为了方便记忆，把很多星星分成一组，叫星座，还有十二星座像属相一样”

“哦……”母亲放弃继续追问

“妈你冷不”

“有点”

“我进屋给你拿个袄吧”

我坐起身，看到模糊的花篱墙和萝卜菜席。回屋拿了衣服给老妈

再躺下，星星又亮了一点，闪着夜灯的飞机从星星的世界里穿过，随后才听到轰轰的飞机声

“又看到两颗”母亲欣喜地说

“在哪里”

“在那里”母亲指给我

“哦哦，看到了，一~二~三~四~颗”我指着星星说

“怎么手这么糙”母亲摸着我的手说道

“以前胖现在瘦了啊”

“以前很绵，我记得”

“就像气球吹大了再放完气，嗯~就是气球瘪了的样子”

“气球~”母亲顿了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瘪了的气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声相互感染

再次回到平静的观星状态是几分钟之后，最后我们终于等齐了北斗七星。寂静的夏夜里，母亲拍着我的胳膊，兴奋地说，勺子真大

是的，我永远记得那晚，勺子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