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厨随想录之1992、2019

        1992年的9月份，高老师说，你看，你如果再多考3分，就省300块钱！

        这300块是补习的费用，那时的300块是什么概念呢？这么说吧，那时候我们的伙食安排是这样的：早餐，窝头（极少有白面馒头）+棒子面粥；午餐，大多数时候是窝头，这时候也就有了炒菜；晚饭，一般也是窝头，这时候和窝头搭配的就是菜汤了。只有到了周末的时候，才有馒头！这样的饮食，一个月30块钱，就足以应对了！300块，可以吃10个月窝头、棒子面粥、汤和油水不多的炒菜。         

        由此可知，高老师嘟着嘴说我应该能够省下300块钱，这话是有道理的，当然他嘟着嘴不是因为他生气或者别的，这是他的招牌动作。后来，高老师就这样陪着我和我的同学一直到1993年的7月份。

        那时候，窝头的个儿是很实在的，大！棒子面粥的稀稠程度，似乎得看管理员的心情，管理员是个老头，头发花白，每到打饭的时候，就站在伙房外面，排得一行行学生后面吆喝，多吃芹菜，芹菜补铁，让人聪明的……！我们大都在那安静地或者有说有笑地站在并不整齐的队伍里，铝制的饭盒或者洋漆盆子就夹在我们的胳膊下或者掐在手里，在冬天，手是抄在棉袄袖子里的，脚下或者是雪或者是雨后的泥泞，那个低矮的打饭窗口就在不远的前面，从那里飘出来的味道，勾引得我们的口水在变成哈喇子之前就咕咚着从喉咙里咽下了。1993年，大学辅导员一本正经地说，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写的非常好，可是，路遥却走了……！于是我就在男生公寓215的靠门的上铺，用3天时间看完了那几本书，书很便宜是盗版的，那时候石门红旗大街附近卖盗版书的人很多，他们都知道学生没钱！我就在那几天里看到了孙少平学校的伙房和我的差不多！不过，我似乎比他要好一些，当然，我也没有自己的“田晓霞”。主管伙房的是管理员，管理员总穿着一件藏蓝色的中山装，背着手。学生们呢，也都穿着各色的衣服，直到后来学校发了一套蓝色的秋衣秋裤（学校是称其为运动服的，而我们之所以把它称为秋衣秋裤，是因为它太薄了），学生们才兴高采烈地整齐了几天。

      对了，那时我们还是在7月份开始考试的。

      虽然不是农历的七月，但既然都叫7月，就总不免让人心生联想，就像阿里巴巴那个叫马云，而你有一个同学，叫马雾，恰恰又都长得像萝卜头似的，这总会让你琢磨：这俩货是不是……？！

        那时候的7月又总是应景似的淅沥点雨，有时，还装模作样地来那么几下雷。这时候，坐在已经不能叫做“教室”的考场里的考生（学生也变成考生了），也便有了那么零点几分悲壮的意味了！之所以用“悲壮”这个词，是因为，我们已经吃过了很多苦，将来再苦，又能怎么样，又会怎么样呢？！人生也许就是苦的！

      1992年的7月，我悲壮了三天之后，带上父亲母亲塞在我兜里的300块，在1993年的7月又悲壮了一次！

        1992，2019！27年！当年的那么一丁点儿悲壮早已经化成了记忆中的一抹云，偶尔在一抬头的时候，在天空飘过，而瞬间就变成了一种感慨：日子可真快！

      是啊，当小菜出生那年，我曾遥望过今天：嚯，2019，好遥远啊！我像拥有很多钞票的人一样，闷着头，认真地消费自己的时光。如今，2019就俏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我说不上欢喜，更多地是对于她的紧张，想着把当年的悲壮脾气拿出来：去她娘的，爱咋咋地！可一想，与明天搏杀的不是自己了！未来已经属于年轻人了！于是，我就对小菜说，不用紧张，考多少分都无所谓！我又说，如果遇到难题，就对自己说，我不做了，再遇到，你还说，我不做了……，千万别在那里纠缠！小菜不屑地撇撇嘴，最后，都不做了？说点吉利话，好不？！

        人的最大敌人，其实，就是自己！当我们拿出最大的勇气，与懦弱的自己、胆小的自己、懒惰的自己、犹豫的自己……搏杀时，人，也就成功了！

        2019，就在眼前！但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