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蝶记•知北游》第十七章 鹿溪老祖3

      子休不敢接招,横过黑剑作格挡状抵御他的进攻。

  老祖奋力急冲,水刃破空刺击,抵在子休抬起的大蝶剑上。

      电光滋涌,剑身瞬间被压成弓形。

  子休持剑抵御,脸面涨成酱紫,眼睛瞪如铜铃。他紧咬牙关,手臂肌肉僵硬,青筋乱跳。

  老祖颤笑不止,蓑衣青气漫透,真气膨冲,手上稍微加力,水刃便将黑剑压成圆弧。

  子休眼中渗出血丝,牙齿缝隙间鲜血弥漫。手臂麻木已然失去了知觉,仅凭意志强撑抵御。

  纤叶焦急万分,悄悄取下头顶一根细簪向老祖射去。

  鹿溪老祖闷“哼”一声,视若无睹,右腿漫不经心甩出一记气浪将细簪踢落。他斥道:“小丫头,看在你师父清泠面上,姑且不与你为难。若再暗使杀招,别怪我心狠手辣。”

  老祖又道:“臭小子杀我宝鹿,连番阻我,今日容你不得。”

  子休气力大耗,费力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鹿死我手,只管......只管冲我来。”

  老祖哈哈笑道:“自顾不暇,还敢大言不惭,想做他人的护蝶使者么?也得有些斤两才是!去北冥神那里,陪伴我的玉鹿去吧。”青光暴舞,水刃猛然下压。

  黑剑被水刃压迫,紧贴子休胸骨。水刃刀锋透过青衣正欲向里渗进。忽然间霞光浮耀,洗心衣紫气浮动,蛛丝交缠,蜂甲堆砌。

        八叉水刃被硬甲生生抵住,任老祖如何使力也不能入里分毫。

  老祖刀刃轻挑,将他青衣刺破,瞥见他身着的紫色铠甲,惊道:“蜂甲!臭小子本事平平,竟有如此奇物,让人眼馋得很。嘿嘿,定是上天垂怜,派你小子送此宝贝于我,如若拒之恐不敬苍天,大大不恭。也罢,老祖我便顺天应命收下此物。”言毕,左手执刃,右手已向子休衣服扯去。

  子休乘他单手离刃,夺取衣甲之际奋力抽撤长剑,转身回走。

        老祖眼疾身快,双腿化作两根触爪将他紧紧缠住。

      老祖道:“休想逃出我的手心,以为有蜂甲护体便拿你没辙么?少时让你身首异处,信也不信?是了,待到身首异处也没有脑袋再想东想西啦,还提什么信与不信。”

  话音刚落,八叉水刃青光绽耀,冲着子休再度攻来。

  子休用力挣脱,老祖触须收拢更紧。

      子休腿部肌肉猛颤像陷进淤泥之中难以自拔。他无力再行抵御,瞪眼看着老祖破空而来,手臂摇颤,大蝶剑似有千斤之重,再也无法提起。

      子休心道:“这一回,恐怕难逃此劫。”

  他双膝一软,身如烂泥,打不起气力。大蝶剑也拿握不住,坠进溪流。

        子休脑海混沌一片,闪过一道人影来,乃是当日幻蝶情网迷境之中的父亲。想起父亲说,“好男儿在任何时候也决不能趴下,纵然是死也要昂首挺胸立于天地之间。”

  子休微微一怔,松散颠颤的五指又慢慢弯曲握紧。

  天空云雾变色,滚滚乌云气势汹汹,从北方翻涌飘泊,排山倒海般朝着鹿溪堆压而来。

  溪岸拂起大风,呼啸怒吼,将浮在水面的万千碎藻吹得漫飞乱舞,零落四散。岸边垂柳的枝条被风力压弯如同舞女摆袖,柔娇细扭。鬼酒玉鹿受到惊吓,身形一晃,纵开四蹄向着远处的林子疾驰。

  天色已暗,四周一片青墨之色。

      浓云压顶,浩浩荡荡。

  几滴雨点从空中悄然落下,滴在子休俊秀的脸面,冰凉透肤,使他神识渐渐清明。他想起《苦咸经》中记载着一招两伤法数叫做“置死而生”。

  此招需瞬间凝神聚气,充盈全身,而后自爆真流,散尽全身法力,与敌奋力一搏。经中特意嘱咐,此法只可用于进退无路,殊死搏斗之时。一旦真气爆破便是自毁根基,轻则伤筋损骨,重则经脉尽断,生死不一。

  眼看老祖挥舞水刃渐至,子休心知唯有此法可以一试。他凭借最后一丝气力,强行聚集周身真流。

        顷刻,只听“轰”声大动,鹿溪上空爆破声响。烟雾缭绕,将子休与老祖纷纷裹挟在内。

        炸裂在瞬息之间,纤叶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急忙冲进浓烈的雾气中探寻子休身影,只听得耳边传来“咕咚”落水之声,紧接着又是一声“咕咚”。

  纤叶奋振双翅,翼风舞动将雾气吹散,凝神望去,那鹿溪老祖浮在溪面,斗篷掉落水中露出可怖的面容。

      只见其脸皮坑坑洼洼布满皱纹,额头处不均匀的长着一对肉角。鼻子似被利刃削平,露着朝天的鼻孔。嘴巴歪歪斜斜不能并拢,倒是眼神凌厉,精光闪烁。

  老祖游至岸边,龇牙咧嘴,面露狰狞,两手不停的抚摸着下身触足。其中一根触须皮肉焦灼,糜烂不堪,鲜血从烂肉中漫溢而出,另一根触须更是只有一丝皮肉粘结,只要稍微用力,便能撕成两半。

  老祖从溪水中吸出八叉水刃,将那根焦灼触须的烂肉挖出,随即手掌鼓出青光在触须上来回摩擦。不久,触须血流止住,皮肉结痂。他抬眼看了看另一根触须,摇了摇头,八叉水刃旋转飞舞绕着触须裂处浮飞一圈,将残粘皮肉切断。

  纤叶见状只觉得胸壑滞堵,恶心至极,眸子迅速飘转不敢再望他,又急急寻找子休下落。

        环首瞥去,鹿溪水面没有子休半点踪迹。

        纤叶心中担忧、焦躁,掠着溪水来回飘飞,反复寻找。过了许久,那浮桥断裂之处暗泡滋涌,突然浮出一道人影。那人身材魁大,一袭青衣,趴在水面动也不动。

  纤叶眼见是子休,飞身冲下将他从水中捞起拖至岸边。

        子休面容惨白,全无血色。

        纤叶两指强行撑开他的眼皮,见他眼神翻白,黯淡无光。鼻翼之间,气息宛若游丝,时有时无。待剥开他衣物细细查探,周身皮肤竟有百十处皲裂,血流不止。

  那鹿溪老祖急颤猛咳,一丝黑血从嘴角淌落,猛呼了几口浊气。待气息平顺,缓缓道:“哼,这小子使出两伤法术,自爆体内真气,想要与我同归于尽!伤敌八百,自损三千。他真力低微,如此全力以赴,恐怕......恐怕性命难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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