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老爸]之童年记事

(上)

从记事起到读书前,对爸爸的印象比较模糊,因为他老是出差,老是不在家。

那时候妈妈也不在家,一个星期回来一次;我和姐姐也不在家,我们分别寄宿在军区幼儿园和军区小学校。我读幼儿中班,姐姐读小学一年级。

放假的时候,我和姐姐就住到妈妈单位的宿舍里去,爸爸出差回来,是我们家最高兴的日子。

爸爸是军人。全国解放那年入伍,随后跨过鸭绿江去参加过抗美援朝。因为是工程兵,总是在架桥修路什么的,没有获得到烽火前线直接与敌人兵刃相见的机会。当年爸爸虽无战功但囫囵完整地回到老家,爷爷奶奶伯伯们还是抱着爸爸一场痛哭流涕,感天谢地。爸爸是普通的军人,没有军功章的爸爸依然是我心中的骄傲,直到现在,逢人提起老爸我总是强调一句:我爸是老军人,当年曾参加过抗美援朝呢!

和平年代,爸爸在部队上依然从事工程勘探勘测工作,一年四季在外面跋山涉水,到各个基层单位检查指导,有时还长驻外地。所以在家的时候非常少。我们在军区大院有个家,在妈妈单位有个家,我和姐姐分别在学校也有自己的小床。妈妈那时候在市区一个大型事业单位的医务室工作,离爸爸他们的军区大院很远很远,所以只在周末回来接我和姐姐回家小聚。

军区幼儿园和军区小学相隔一个小山坡。姐姐比我大两岁,下午放学了,姐姐就一个人顺着公路走来看我,手里拿着一个红红的苹果,要分一半我吃。用小刀划苹果时,不慎割破手指,马上鲜血直流,我吓哭了,姐姐没哭,让幼儿园阿姨上了点药就走了,她把苹果全给了我,她要赶在天黑前回学校去。那时她也才六岁多呢。

黑黑的夜晚,有明晃晃的探照灯从小山坡的山顶射向天空。我从没到姐姐的学校去过,只知道在小山坡的那一边。

妈妈回来了,我让妈妈看姐姐手上的伤口,妈妈眼圈一红,口里却说: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不小心?

爸爸回来了,我们一家依然开开心心逛街照相游公园。

说起照相,这是爸爸一直看重的事,特别是每年的全家福,从爸爸抱着姐姐,到分别和妈妈抱着我和姐姐,再一直到前面站着小弟弟,最后我们姐弟仨长大成家又增丁添口,多少年一路走过来,孩子们在全家福里长大成熟,爸妈在全家福里渐渐老去,但幸福满足的笑容始终漾溢在岁岁年年的定格里。

后来爸爸的工作终于基本稳定下来了,不用长年累月在外奔波了,但需得驻军到另一个城市去,而妈妈的工作调动还一时没弄好。于是爸爸就率先带着我和姐姐前往新家。

(下)

一身戎装的爸爸开始又当爹又当娘。

他每天下班回家给我们做饭,洗衣,家里总是拾缀的井井有条。姐姐继续上小学,而我呢,因为这里没有部队的幼儿园,地方幼儿园又太远,爸爸就率性让我跟班读小学,不过就是呆在学校混日子罢了。

部队的家属院还没修建好,我们暂时住在附近的民房里。住地的东边有一片小树林,是我们小孩子玩乐的天地。紧挨树林后有一大块荒地,手脚勤快的大人们把它开垦出来,种上时鲜的小菜,也是一种生活调剂。

爸爸有空也去自己开了一片荒,我和姐姐就穿前跑后地跟着爸爸浇水锄草。我们第一次认识了什么是地里长出来的西红柿,怎么分清小葱和蒜苗,小辣椒是怎么由青变红的……爸爸还说起老家农村的爷爷奶奶伯父们,教我们背“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爸爸从小读的私塾。那时家境还算不错,解放初土改划的成分是雇农,就是农忙时还请得起帮工的农民。爸爸说他很小的时候我们的亲奶奶就死了,现在的奶奶是爸爸的后娘。后来爷爷也在自然灾害年中得病去世,老家只有爸爸一奶同胞的兄长——我们的伯父。伯父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爸爸一直想让伯父到我们这里来玩玩。

我们搬到新建的家属院时,妈妈的工作也调过来了,还是在一家大企业的医务室工作,离家也不远。

搬了新家不久,爸爸就写信并汇款让老家的伯父来玩。当了一辈子农民的伯父从来没到过大城市,一切对于他都是那么新鲜。爸爸一有空就带着全家陪伯父一起四处参观游览。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爸爸因公出差到桂林去,就“私自”把我和伯父装上了越野吉普车。一路开心一路欢笑,伯父也像个童孩似地还唱起山歌呢。到了桂林,爸爸办事去了,就安排了人带我和伯父去游漓江。可惜我们一个是大字不识的老农,一个是懵懂无知的小孩,结果晚上爸爸问起我们玩了些什么,谁也没说清楚,而且当时竟也没留个影什么的纪念一下。

伯父回老家后,伯父十七的小女儿也来到我家。她是来做小保姆的,原来妈妈要生小弟弟了,这可是我们家的大喜事呢。爸爸更是笑得整天口不拢嘴。爸爸三十多岁才和妈妈结婚,有了姐姐和我后一直就想有个男孩儿。也算是中年得子吧,弟弟出生后深得父母宠爱,成了一家的宝贝。

在我小学毕业后,爸爸从部队转业,携全家回到了四川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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