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果

我母亲的常态是不快乐的。

她实心眼，说话不讨人喜欢，也不爱穿衣打扮。而我父亲是个爱面子的人，时常喜欢对人说些刻薄话。

她嘴笨，有时逼急了，也不知怎么还嘴，憋在心里，久而久之就有了心脏的病。

这样一个人，有时说起锥心话来，也狠。

我陪着她，沉默不语地打扫卫生，突然就对我说一句，"我前世对不起你们，今生来还这个债，还完了来生你们来还我的罢"。

我想我大约是债。所以她生了弟弟，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没有想到仍旧不如意。我又可怜她，又恨她。

我时常觉得她爱弟弟胜过我。为此我对弟弟做过许多错事，小时候下了死手打他，动不动就羞辱他，打击他，说他是个笨蛋，让别人觉得我更聪明。

现在想想，我当时肯定也像个傻瓜。

也许她深爱过我的，在清贫的时候，她工作很忙，有时候一个大苹果就是我的晚餐，她那时时常对人说，我的女儿很听话懂事，平常都很乖。

后来我长大了，成了不让人喜欢的大人，有了很多很多的欲望，做错了很多事情。

她希望我离开了。

我七岁的时候，有一次晚上不小心对在外地她抱怨爸爸通宵打麻将，让我在长椅上睡了一宿。爸爸就把我赶出了门，然后把门关上了。那时候我穿着一条粉色的连衣裙，后背的拉链还开着，不知道往哪里去，只好一点一点的下楼，时不时回头看，希望他原谅我。楼道里黑黑的，我很害怕。

我那时就想啊，要是妈妈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