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七律脉络浅析八十六

无题二首其二

李商隐

重帷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

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

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注解】

1. 重帷:一层又一层帷幔。《和湘东王后园》(南北朝-萧纶):烛华临静夜,香气入重帏。

2. 莫愁堂:即郁金堂。《玉台新咏》卷九引南朝梁武帝《河中之水歌》有“卢家兰室桂为梁,中有郁金苏合香”之句,描绘卢家妇莫愁的居室,后因以“郁金堂”或“郁金屋”美称女子芳香高雅的居室。

3. 清宵:清静的夜晚。南朝梁萧统诗:“清宵出望园,诘晨届钟岭。”宋词:“一枕清宵好梦,可惜被邻鸡唤觉。”

4. 细细:缓缓。唐杜甫之七:“繁枝容易纷纷落,嫩叶商量细细开。”王安石诗:“山桃溪杏两三栽,嫩蕊商量细细开。”

5. 神女:谓巫山神女。《神女赋》序:“ 楚襄王与宋玉游于云梦之浦,使玉赋高唐之事,其夜王寝,果梦与神女遇,其状甚丽,王异之,明日以白玉。”

6. 生涯:生活。北周庾信:“望外之恩,实符大赉;非常之锡,乃溢生涯。”宋陈亮《谢陈参政启》:“暮景生涯,恍如落日;少年梦事,旋若好风。”

7. 小姑:少女。唐温庭筠《兰塘词》诗:“小姑晚归红妆浅,镜里芙蓉照水鲜。”

8. 小姑无郎:《乐府诗集》卷四十七:《乐府诗集·神弦歌·青溪小姑曲》:开门白水。侧近桥梁。小姑所居。独处无郎。

9. 风波:风浪。《楚辞·九章·哀郢》:“顺风波以从流兮,焉洋洋而为客。”唐元稹 诗:“惊觉满床月,风波江上声。”

10. 菱,一年生水生草本植物,果实有硬壳,有角,称“菱”或“菱角”,可食。

11. 月露:月光下的露滴。唐杜甫诗:“火云洗月露,绝壁上朝暾。”

12. 惆怅:因失意或失望而伤感、懊恼。晋陶潜:“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唐韦瓘 《周秦行纪》:“共道人间惆怅事,不知今夕是何年。”

13. 清狂:痴颠。《汉书·昌邑哀王刘贺传》:“察故王衣服言语跪起,清狂不惠。”颜师古注引苏林曰:“凡狂者,阴阳脉尽浊。今此人不狂似狂者,故言清狂也。或曰,色理清徐而心不慧曰清狂。清狂,如今白痴也。”


简译:

郁金堂一样的闺房中,落下重重的帘幕卧床而眠,可是清寂的慢慢长夜,实在是难熬呀。

向往的巫山神女生活不过是一场梦而已,因为我所居之处虽然华丽,可是没有郎君你啊。

你在江湖中漂泊,就像菱枝一样孱弱,偏偏还要受到风波的欺凌;我就像月露下的桂叶,再浓郁芳香又有什么用呢。

我也知道相思全然无益,但何妨惆怅,何妨痴狂,心中有爱足亦。


脉络浅析:

这也是一首借思女之言,表达自己误陷“牛李党争”,为令狐绹所误解,一至仕途不顺之情也。

首联明写:思女独居华堂,彻夜难眠。使用了顺承关系流水句,“重帷”喻其居之深,“莫愁堂”喻其居之豪也。“清宵”和“细细长”表达了无比的相思之情。

暗则双关:如今我入柳仲郢幕府,看似是无忧之堂,可是入夜之后,每每是难以入眠。

颔联承接上联“清宵长”之意,使用了因果关系流水对,上联是果,下联是因。明写: 自己为什么寂寞,因为巫山云雨终是梦,居处本无郎呀。

暗则双关:妻子已经离世,和神女的生活成为了过去,自己因为爱情才娶了王茂元的女儿为妻,心中并不是贴近“李党”。

颈联承接上联的“本无郎”之意,使用对比关系的修辞语法,明写: 郎在哪呢?在江湖中漂泊,像孱弱的菱枝一样备受风波的摧残呀,自己独居在家,只能承露对月思君,空闻桂花之香。

暗则双关:自己半世飘零,像孱弱的菱枝一样备受风波之苦,可是却没有忘记恩师令狐楚对我像雨露一样的滋润和培养,心中一直感激你们的恩德啊。

尾联承接以上的相思之意,明写:知道相思无益,但何妨惆怅并痴狂呢。

暗则双关: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但想起自己对你们的诚心不被接受,仍不免伤感和烦恼呀。

整首诗使用了因果关系流水对句法,以及比喻、对比和双关的修辞手法,极其婉转地表达了不被令狐绹理解,以及仕途坎坷的惆怅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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