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雨：独享的梦

01

下课的乐音一响，胸中的闷气已疏散了一半，舒缓的气氛涤荡着整个校园，各个角落都准备热闹起来。

女老师的发梢有些恼人的飘动，裙摆也泄气了一般服帖下去，花朵却好似要飘到窗外去了，抓着粉笔的手也不禁松了，乐音已经击中了每个学生的心中，迫不及待的声音从走廊里纷涌而至。

“今天就到这儿吧，祝大家周末愉快。”书本在讲台上砰砰的拢了两下，裙摆已晃到门口。胸中的闷气已经完全抒发了，身子也轻巧了，桌子凳子吱吱呀呀，女老师却又转回来：‘对了，报道说周末晚上有一场流星雨，有兴趣的同学可以留意观赏。’

一颗心总算归于平常，同学们又就着流星雨的话题谈论着，松树枝头的风散落到心头，畅意着同学们的青春。

梧桐树下摇曳着星光点点，爽风穿过胸中，行走在最美好的时光里，她坐在课桌前，脸因为心中的遥远的回忆而幸福了。

02

夜虫还未退去，应是接近夜长的时节，被窝里的温度拉扯着。

姐姐已经起来，拿着笨重的手电筒，推搡床头的两个妹妹起来，到外面院子里才看清一片黑暗，天上的星子倒是热闹。

出了院子，两个小不点陪着姐姐到外面的一间小屋里，里外都是寂静，雾气一阵一阵涌来，凉凉的，姐姐点燃灶膛里的柴火，哔剥，火光击退一方黑幕，妹妹帮着添柴火，姐姐惦着脚往锅里下面条，两手握着锅铲左右翻动，昏黄的光跳跃在她面庞，额头的细小汗珠闪着金光。

姐姐吃了面条背着书包，推着自行车，走了，走进黑色的路上，黑的土，黑的草，黑的露珠，她的脚步因为胸中的热气和书包的重量竟是不怕了。

不知道谁吃了剩下的面条，热气散去，灰烬成风。

黑暗中的眼睛总追寻着细微的光亮，草丛里萤火虫暴露了，被囚禁在谁的手心，一动不动，又贪心的去捉别的，惊动了一片，无数的光点于黑色的草丛上沉浮舞动，倒映在她的眸子里，惊叹于心，黑夜中的美才是让人窒息的，沉迷的，感动的。

虫子又沉溺在黑暗中，独自叹息着，她再不忍心去打扰，只留着一只在手里观察，又找来玻璃瓶子罩在里面，可那虫子却不再显露光华，像是有脾气了，摆弄一阵只好又放到草叶上，爬走了，去寻它的朝露了。

黑夜并未有什么变化，依旧是沉沉的，只是星子不容易找了，暗夜里的萤火虫也是一闪一闪，她仰着头，转着，把星空收到眼底，一颗，两颗，三颗，四颗……她一直在心里数着，重复的数，数到她的脖子再也没有力气仰起来，不远的水面上跳动着黑影，鱼儿也醒了。

她依然盯着远处的黑暗，直到一个光影划过，太快了，她想，根本没有看清，于是眼睛睁得更大，又看另一边的黑暗，又一个，她抓住了，赶紧许愿，再一个，又许愿，她想她已经许够了愿望了，但是星星像断线了一个一个掉下来，她一闭眼的功夫不知又落了多少，黑夜也震惊了，慌了，搅乱了它的肃穆，变得欢快了，梦幻了，失真了。

星光的雨只爱夜的黑，待黑变蓝变白，雨就停了，永远的停在回忆里了。

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夜和黑了，再也没有比这真的童年了。姐姐的路想必也不再有恐惧了。

03

林荫大道上，她的眸子里还闪着遥远的光辉，回忆使她的心激动，是那晚的星光璀璨，或者是那纯粹的黑暗，抑或是那纯真的年岁，总在内心里呼唤，在灵魂里祈祷，使她不能忘怀，只能珍藏。

“嘟……嘟……”她听着电话里的声音，接通了，她期待地问道：“喂，姐，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你起早下面条然后去上学，然后天上下了流星雨？”

“嗯，不记得了，完全没映像呀，哪有什么流星雨。”

“真的么，你再好好想想。”

“不记得，没有流星雨呀。”

“好吧……”

像那颗掉下的星星一样，她的心也落下来，明明是真的，姐姐为什么不记得呢。

“小妹，你记不记得小时候跟我一起看过流星雨？”

“没有呀，我不记得看过流星雨呀。”

为什么明明是三个人经历过的流星雨，现在却成了一场叹息，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梦，或者是自己对童年的幻想，梧桐树叶沙沙的，搅动她的记忆，不论如何，那晚的夜空已经成了她独享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