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雨静以需要继续学习参加考试的理由，递交了辞职报告书，缪主任没有签字，答应给她换个岗位，仓库材料员筱茵要调到财务室去，等她这个空缺出来，高雨静就顶替上去。
仓库材料员，没有夜班，工作时长只有八小时，工作量也不是很大，进销存做好，可以挪出更多的时间来学习。端午节，厂里组织活动，高雨静和几个同事在办公楼上打乒乓球。无意间她看到筱茵抱着晾晒的衣服路过，才知道四楼还是办公人员的宿舍。办公室人员的宿舍都是单间，还有独立的浴室和卫生间，跟普工宿舍相比，简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高雨静的心里，对缪主任的话还是抱着殷殷期望。
两个月过去，高雨静常与筱茵擦肩而过，但她丝毫没有觉察到人事变动的迹象。这或许是缪主任的权宜之计，高雨静不想耗下去了，当她再次跟缪主任要求离职时，缪主任挤着两条纹过的蓝色眉毛，略一沉思，然后很爽快地答应了，嘴里说着学习是好事，理应理解支持之类。但这一刻的人走茶凉，高雨静是感受得淋漓尽致，真真切切。
从工资里扣掉的钱，自然作为违约金支付了。高雨静决定先去报名学习巩固一下办公软件Word和Excel电子表格，学校里最后那年匆忙学的皮毛知识，难以为继。
交了学费，经济也窘迫起来，新工作务必要尽快落实下来。她想攒钱买一台电脑，哪怕二手的，也好。这是余思寒的愿望，只是这一折腾，计划也暂时搁浅了，心里又生出一些悔恨来。
高雨静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招聘启事，一个茶叶公司驻上海办事处招聘文员兼出纳。她看了招聘条件，认为各方面都适合，便有心去尝试一番。
从镇上坐车到嘉定，再从嘉定转车到上海市。她对上海市根本不熟，望着高架桥下来来往往的车辆，有些迷茫。记得去年初来上海时，好像在这里停留过，她只得拿着报纸，一边走一边问，一路问到了那个茶叶公司。
公司在二楼，一个很不起眼的招牌――天阶茶叶公司驻上海办事处。高雨静踩着一人来宽的铁梯上去。
敲门，房子里有几位男士在品茶。
“请问――”
“是来应聘的，对吧？来，到这边填表。”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手里正好拿了厚厚一沓表格，坐到正对着门的桌子后面。
高雨静填好表格，抬头环顾一下办公室，除了面前这张办公桌，对面饮茶的几个人，感觉很是空旷。
“还需要交报名费100元。”女士拿出一本收据。
“报名费？”
“对，所有应聘的人都要交的，你看。”她翻了翻收据存根联，都是最近几天开具的日期。
高雨静不理解，为什么应聘要交报名费，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录取？但是她很想到市区来工作，这样才可能有更多的学习机会。如果不交报名费，录取的机会就是零。内心一番不动声色地思想斗争后，她咬咬唇，交了。
“这是公司资料，后面有一些问题，回去后等公司电话，如果资料上面的问题都回答对了，会通知你上班的时间。为了保证资料的安全性，需要再缴纳50元的押金。录取后这个费用会退换给你。”
“那如果没有被录取呢？”
“没有录取，这个钱就退不了。”这个条款很是霸道，高雨静飞快地浏览了一下后面的题目，无非是中国十大名茶是哪些？产地、特点等相关信息，又不是什么值得上保险柜的机密文件，明摆着乱列明目收取资料费。她看对方却是一脸坦然。
十大名茶，电脑上一搜索就出来了，高雨静用笔记本把所有答案一一填写好。次日，高雨静的call机响了，她正好在书店里消磨时间。一看是茶叶公司的电话，就跑出去就近找了IC卡机回电话。
对方是个低沉的男音，核对完个人信息，然后照着资料上的问题开始提问：中国的十大名茶顺序是？
“黄山毛峰、洞庭碧螺春、蒙顶甘露、信阳毛尖、西湖龙井、都匀毛尖、庐山云雾、安徽瓜片……”
“错，顺序有问题。你这说的是哪一年的排名？要最新的排名，明天这个时间我再跟你打电话，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对方不等她说话，就挂了电话。
高雨静听到电话里的忙音，面红耳赤。网上查到的资料，怎么会错？她赶紧又给正在读研究生的表姐打电话，请她帮忙查一下十大名茶的品名，一定要最新排名。她不找余思寒，是不想让他知道她的窘迫以及万一不被录取的尴尬难堪。
表姐回电话时，高雨静把笔记本贴在IC卡机上迅速记着。从晚上到次日，那些茶名已经在心里滚瓜烂熟了，为了找工作，她专门去买了一个call机，紫色的，小巧珑珑，她把call机揣在兜里，隔一会儿就掏出来看一下，怕错过了来电。
电话跟昨天打来的时间，几乎是分毫不差。高雨静无比笃定，因为那是学霸表姐给的答案，她气定神闲底气十足地回答：“我国的十大名茶是西湖龙井、江苏碧螺春、黄山毛峰、湖南君山银针、信阳毛尖、祁门红茶……”
“停停停！为什么答案还是错的？这个问题很难吗？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其他的工作你怎么胜任，你被淘汰了！”
“喂――”对方已经匆匆挂断了电话。
那一刻，高雨静气得瑟瑟发抖，她意识到遇到了骗子。哪有正规公司这样电话面试的？哪有面试前需要交费的？因为动机不纯，初衷以行骗为己任，所以是没有标准答案的，或者无论你怎么回答，答案都是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