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乌江 - 草稿

作者/孙语轩

 

 

      自父母搬来城里,老家的房子就闲下,好些年没去看过,也许房前屋后的都长满野草了。家乡的概念,在他乡年复一年的奔忙里似乎已渐渐的淡了,甚至经年不变的操着一口所谓普通话,想放肆的和人讲一回家乡话也成了奢望,只在难有的梦里又回童年,醒了也找不到梦里乡音的畅快。

        已经是深圳人,家业妻儿人情交往全在这边的街市楼宇里,已经不可能再回家乡,但有人问起“老家哪里”,“遵义乌江”一直都是脱口而出的回答。

        乌江老家相邻,是一个叫天然居的院子,院里有一棵参天的银杏,应该是院主人刻意塑了形,夏天是一把巨大的绿伞,入冬了就一天天变成金黄,树叶落地后院主也不忙于打扫,厚厚的铺地上。此外还有一篷葡萄,每年都-串串散发着蜜香挂在夏天里,被奶奶带去吃现摘的葡萄,是我童年最美好的记忆。

      我喊院主叫李爷爷,奶奶和相邻的很多人都叫他李老师,是个白头发白胡子老头,父母说我的名字是李爷爷取的。每次和奶奶去葡萄篷,都是李爷爷站在高凳上选上一串最好的,我和奶奶则坐在篷下的石桌边专心看等,小小的我只觉那一串串让人垂涎的葡萄是挂在自己无法企及的高天上。

      天然居是个有围墙和大门的院子,不知为什么,平日里奶奶从不允许我单独跑去玩,所以那个圆圆的院门里一直就有一种不可跨越的神秘和陌生,据说里面有一口水井,据说里面不长蚊子苍蝇,据说院后面的山上还有李子桃子石榴什么的。

        其实有一次背着奶奶我和一个小伙伴偷偷进去过,是夏天葡萄成熟的时节。那天李爷爷家来了几个客人,我和小伙伴躲在银杏树后面,看着他抬一大盘子刚摘的葡萄经过院坝进家去,我忍不住轻轻喊了声“李爷爷”赶紧缩躲到树后,也看到他停转身看了看就径直抬着葡萄进了家,也不知他是否发现我俩,总之那是我最后一次进天然居,一年一年地长大到上学到他乡谋生安家,现在想来,也说不清近为家邻的天然居何以不能成为童年无忌玩耍的去处。

        今年三月我因差去北京,高铁上邻座的两位用遵义话聊天,我听得口舌痒,当听到他们把“2”念作“勒”的时候,我一下判断他们与我的老家相隔不会超过十里,忍不住搭话我说“家在乌江”。为了能放肆的讲家乡话而不打扰别人,我提议三人到车厢接头处聊,他俩不解问原因,我说“被普通话憋久了,今天逮到这个机会想高声大气讲一回家乡话”。

        前几年看一个电视节目,里面一个什么学者讲现在的人没有乡愁了,因为交通和通讯太发达。这只算他一家之言,我的感受里,乡愁是一去无返的青葱童年,是每个人籍以寻找初我的晨光,而不仅只是空间上的远离。

        现在居住的小区里也栽了不少银杏,也许是我老是在十八层楼的家中看,总觉它们远不及乌江天然居的那棵高大和美妙,尤其没有入冬时节如梦如幻的金黄,那种金子般闪亮的黄,透染了我童年的欢悦及其后至今的所有寻找与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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