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缘翁-纪念我的姥爷

      凌晨4点15分, 姥爷仙逝,终究没有度过83到84的“坎”。

        对于姥爷的记忆,更多的是姥爷开的药店,叫义缘中药店,做店也和它的店名一样。听说姥爷儿时就没了父亲,早年在别人的药店学徒,再后来有了自己的中药店。

        姥爷的药店曾经很有人气,有很多老头坐在屋里和门口,并不是姥爷跟他们有多少交往,市里的商业街寸土寸金,别人都怕老人们影响生意,而姥爷的药店总是给他们提供免费的茶水和歇脚的地方,如果有个头疼脑热也提供几片那包治百病的“索密痛”,费用都是有无均可的。

        姥爷的店曾经也还有点名气,都说姥爷家的药好。去姥爷家的时候,药店似乎总有干不完的活。马前很苦,要用泡了去皮再切成薄薄的片;陈皮晾干剪成条条;大块的药要敲碎一些,入药时才能更好的融入汤汁发挥药效;外地进的药有土砂和杂草,要细细挑过筛过再卖;中药夏天爱生虫,一定都要挑干净,不能混到卖的药里……从安国进来的药,别人拿来直接卖,姥爷处理完,一斤只剩八两多,还是一样的价钱。有人说,一样的方子,别人家的药治不好,姥爷家的吃了就管用。小时候家里吃橘子,橘子皮和籽都要留着的,还有杏核。剪陈皮条,凿杏仁,切马钱,粉冰片,用药碾子压栀子,药店的活总也干不完,对姥爷的印象,也总是认认真真,忙忙碌碌的打理他的那些药材,片切的薄薄的,有一点点结块都要细细的用手碾过。感觉姥爷是觉得,好药材才能治好病,用心加工药材也是对买药的人负责。

        记忆中药店以前还有一个村中的游医,经常来药店赊一些药走,出去卖完了再来拿,然后付掉上一次的药钱。姥爷也总是不跟他计较,每次都是有求必应,都会赊药给他。

        听妈妈说,姥爷是骨科大夫,以前经常会有人来找姥爷看病,半夜急急的敲门,端个下巴,接个胳膊什么的。以前骨折不是打钢钉的,就用手捋顺,然后休养。而这样的帮忙,有的大夫是收钱的,姥爷也多就是当做邻里的帮助。

        一排底商,南来的燕子总是每年都只在药店的檐下做窝,老话说,燕子是有灵气的鸟,喜欢吉祥善良的人家。

        小学时候妈妈在药店帮忙抓药,我中午和周末就在药店度过,看抓药磨药,人来人往。姥爷家在北门外有一个大院子,每次去安国进药回来,发来的一丝带子一丝带子的中药就在院子里堆积成山。孩子们最快乐的事就是在药山上爬来翻去,直到耗尽力气,就靠在松软一些的药包上休息。

        渐渐的我长大了,课业学习越来越忙,去药店的时间越来越少,再以后上班之后,更是连回家乡的时间都越来越少了。近几年的记忆少的可怜。

        只记得后来,原来的房东涨了房租,药店搬到了旁边的位置;后来,北门的房子拆迁,药店搬到了新的位置;后来,姥姥姥爷干不动了,三舅帮忙经营,姥爷坚决要住在药店附近,每天都要去药店坐一坐。药店的生意不如以前,而这一起伴随的是中药中医的衰落,和东北城镇的衰落。

        然后不记得哪一年,姥爷蓄起了胡子,白发白髯,像太上老君的胡子一样漂亮。姥姥总是对姥爷的胡子很多诟病,比如吃饭会不方便,但姥爷依然坚持,然后认真的打理他的胡子。附一张随手拍的姥爷的美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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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日子好了,姥爷家里依然很节省,生活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人来的时候晚上几乎不打灯,太阳落山就准备睡觉就好,直到现在家里还是常备手电筒,晚上起夜或者找个什么就用手电筒照明。家里什么也不会扔,然后有很多姥爷自己”手作”的工具,比如用钢筋当杆,铁管当把焊的一把花土铲子,铁管硌手就垫一块橡皮管(暗中佩服姥爷的巧思);比如那摔烂后补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焊点的捣药缸……然后姥爷还是会把生活中能用作药材的食材或者植物做成药材,希望有一天还能够药尽其用,有晒干的陈皮,西瓜皮,山楂干,蒲公英干,黑星星籽……

        姥爷不愿意麻烦别人,80多岁还能自己骑电动车出去买东西,我刚生孩子后,还用电车拉着姥姥大冬天跑到家里来,自己觉得不舒服也总是自己翻翻医书,找找药吃。近几个月有点迷糊,大舅给开了药让去打针,他打了两天就不打了。但是积累的病痛总是会说不上什么时候爆发,突发的血栓引起肺部感染并发症。姥爷似乎也是一样的不愿麻烦人,从发病到去世也只有短短的十几天。

        好人一生平安,愿姥爷一路走好!

谨以此文纪念我的姥爷。

        但愿世间人无病,宁愿架上药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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