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借个火。”
衣衫入流的男生用鞋面蹭了蹭裤脚,对蹲坐在街边的而立之人呼叱道。
成年男子闻言抬起了头,胡子掉渣的颓废脸极其不情愿地出现在男孩的眼里,“我他妈跟你认识吗,什么兄弟啊......叫大哥!”
强硬喊兄弟的男孩,差点被这声极度不满显现出痞子气来。
男孩揉了揉碎糟的头发,撩开衣袖露出了似绿似黑的纹身,假意地饶了几下。大叔冷笑起来,紧戳的烟头糊了一大圈,仍旧不舍得似的在那里吸着,烟都没了气。
“大哥,”男孩见成年人一番冷嗖的姿态,自己的虚张声势没了生气地暗了下来,没奈何地低下头“麻烦借个火。”
大叔见男孩装流子样的气势瞬间怂回娘胎里去了,便耸了耸宽大的肩膀没有再计较,将口袋里的打火机顺手掏出扔给男孩。
“砰”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尴尬,掉在地上了,没接着。
男生满脸窘迫,弯腰拿起打火机后,跟男人同样的姿势蹲坐在石板边。打火机按半天没起火,最后不得已便胡乱搪塞了个理由直接去男人的烟头那擦出火来,点都没点多着,就像赶集样的在那里抽起烟来。哟,一阵猛咳嗽没喘上来,大叔看到这幅滑稽景象差点笑出声来。
“你这鬼样子,还真像我小时候,”男人憋住笑意,“可真是一模一样!”
男孩听到这句话,暗自在心底呸了几声,抬起脑袋和男人对上眼时,却又怯生生地收回来原先凶神恶煞的眼神——说到底,自己一副嘚瑟样被别人说是小时候的翻版,男生气不打一处使来。
“你自己一个人?”成年男人好奇地问道,随后开了一瓶原先放在脚边的啤酒,猛一灌上头。
“不然呢?总不会和家里几个老家伙过活吧?”男生强行将烟塞到嘴边,忍住喉咙的一股火辣劲,“钱刚刚被花完了,就等着兄弟们送钱来伺候着了。”
“咋的,家里人对你不好?”大叔突然严肃,拾起男生随手扔地上的打火机,点了根新烟,面不改色,“钱都花光了,要么是去夜场,要么就是网吧开黑吧?我要是你爸,非打死你不可!”成年男人正想骂败家子,却突然想起,这不是自己儿子,用不着管别家孽种。
“我靠,你不会全天下当爹的都这样,觉得这些事不是什么好家伙?”男孩愤然,“玩一玩又怎么?平时见都不愿见我,那要到钱不是伸伸手就好了,一到有这事就管教起劲了?”粗口一爆出,烟吸得更猛了。
成年男子顿了顿,胡乱将半截烟丢到地上,踩灭。这不才开的一支新烟吗?才过没多久就没了。
“大哥,你呢?”男孩单手托腮,讲起这些令他恼火的家事,又开始成了没钱的游离状态。不过这一嘴“大哥”叫得可倒好,大叔心里竟开始同情起这位刚认的小弟。
“被那臭婆娘撵的,”大叔叹气道,“自己在家不爱干事反倒怪起我来了……”成年男人摸了摸自己的带刺胡子,呀,别说,还蛮疼。
男孩闻言默不作声,成年人见状,也停下了抱怨和嘟囔。这浑小子还小得很,八成是不理解这些,估摸着这小子心里正想着“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心爱的女人啊”云云想法。还是说,他压根就没什么话跟眼前这个刚认识的,甚至连名字都不清楚的男人说什么了。
男人起身,揉了揉酸痛蹲麻的双腿。
“喂,该回去了。”沉默过后,男人吐出几个字来。
男孩眼神停止呆滞,再一次与男人对上了眼,“不回去,等会儿兄弟的钱到手了,我还要去老地方开一把。”他说道,“你也别回去了,一会去准又要吵架。”
“你啊,”男人摇了摇头,准备转身离开。离开前,他整理了一下衣着,尽可能让自己显得体面些。
“我说啊。”
“嗯?”男孩拿出手机,一边联系他的兄弟们到哪里了,一边心不在焉地回应着大叔。
“早点回去。”
“啥?”男孩疑惑地转头望向大叔,“没听清,再说一遍。”
“我说!”男人瞬间放大了音量,“早些回去!你他妈听清了吧!”
周围经过的人齐刷刷地望向他们,男孩有种羞愧难当的感觉,脸突然被烧红了。手机界面上,他兄弟打来了电话,一直响个不停。
“咋地,怎么现在才接?不想要钱了?”电话那边的人吼叫道,充斥着被耽误的不满。
“没什么,”男孩解释着,眼神迷离地看着成年男子离开的方向,“刚刚,遇到了个神经病……”
写在后面:小孩到成年人的转变往往是匪夷所思又无可奈何的。责任心的有无在于你到底放弃了多少,失去了多少。个人想法,此致。
山川异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