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清白之年

下午六点钟，窝在沙发里看汪曾祺老先生的人间有味，食欲暴增，发信息给元小姐，想要吃什么十分钟后到。

小城里生活了太久，不自觉间吃什么东西去哪一家店已经不用约了。米线凉皮烤肉火锅，好像所有这些背后跟着的都有我们默认的那家店。

元小姐说过，禁锢，是安稳也是禁锢。

那天我们坐在熟悉的座位点熟悉的花茶，鲜艳的花儿随着我们一杯一杯的起伏慢慢消散了颜色，我忽然站起来说去楼下点个冰可乐，这种老年人的生活状态需要刺激下。

元小姐说习惯真是可怕。

从前我们幻想的未来的是生活在一个小城，路边会有电线杆，抬头能够看见穿插而过的各种电线，街边有安安静静的小店，楼上阳台上会有垂下的花的枝桠探出，也会有晾晒的衣服随风舞动……

我们会有爱去的那一家烤肉店，会在过年的时候去咖啡馆听在外奋斗一年的人的闲聊，也会在风和日丽的午后去图书馆翻开一页一页的东野圭吾的故事……

在故乡，我们有安稳的工作和谐的家，拥有了曾经想要的情景温暖的日子，元小姐说烟火味儿十足可惜没了风月无边。

元小姐总是说我们必须俗，最初回来的那几年，我们参加同事聚餐同学聚会，我们会给各种认识的人随份子，摆笑脸说特别客气的话跟各种人聊各种琐碎……

你得到你想要的吗？换来的是铁石心肠。

朴树在清白之年里的那一问，如针在心。

　　是不是生活太艰难

　　还是活色生香

　　我们都遍体磷伤

　　也慢慢坏了心肠

　　你得到你想要的吗

　　换来的是铁石心肠

过了很多年，从神采飞扬到索然无味的不止生活，还有我们自己。

后来忽然有一天，元小姐放下手里的茶杯，我们以后要活自己，不谄媚不庸俗。

霓虹闪烁的街，行人纷纷，原来是那一天，元小姐的领导的各种刁难不公终于击倒了她内心最后一堵墙。

那么多年，好像从来都不记得我见过那样的元小姐，颓废却又决绝。

那之后的元小姐，不在乎别人说自己不食人间烟火，不在乎各种领导不谄媚不讨好……

日子持续的过，2020年的新型冠状病毒打乱了那么多人的生活，隔离结束之后我们坐在咖啡馆，她说，我们容颜依旧，就是赢了。

　  数不清的流年

      似是而非的脸

　　把你的故事对我讲

　　就让我笑出泪光

曾经的故事，从前我们会设想十几年后重逢，听各自的故事会是什么样的心境，后来我们去了同一所大学又一同回了故乡，每天都在见证彼此，开心或是悲伤，披荆斩棘或是顺风顺水……

似是而非的脸，我们一天一天见证着彼此变得世俗功利，一天一天看着光亮在对方的眼里消散，还是当初的那个自己，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