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家之物

        这个母亲节，身为母亲，我也收到儿子送的礼物——2013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艾丽斯·门罗的自选集《传家之物》。儿子说喜欢这本书的封面设计，那也正是我喜欢的——淡蓝的背景，黑色的腰封，身着糖色衬衫的白发女人，好像历经沧桑走来却平静微笑的表情。封面上写着——你迟早会在其中一个故事里，与自己面对面。
      我也正想起樊小纯在她的随笔里讲过的一则关于母亲的小故事：她的一个朋友，甫一出生，在医院里就被领养，养父母一直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从来不提领养这事，他也很乖觉地领会了养父母的情绪，虽然有好奇，却从来不对此发问。但他在36岁的生日那天，他突然思念起自己的亲生母亲，他想，今天，她可能也在想他——如果她还活着，她或许会在世界的某个地方，想起36年前的今天所发生的事。他心疼她36年里在他每一年生日的这一天。他的眼圈红了，为了那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女人。生日聚会很热闹，他却一个人在那里哭了。
   
          短短的一个小故事，也居然让我动容，催我落泪，因为讲到了母子亲情。母亲，也许是每个人心里那个柔软的角落，每个人都会觉得对母亲有许多亏欠，稍一碰触就会心痛落泪。
        最近几年，我也常常凝视母亲老去的容颜，在这凝视里也揣想着自己未来的样子。看她在屋里屋外走动时愈来愈迟缓的脚步，我就会去想象那根本就是三十年后的我。冯唐说他老妈是一个精力充沛的人，老到八十多岁了，肉身的衰老明显甚于灵魂的衰老，但还是蒸腾着热气，但是热气似乎不再四散，似乎都在头顶飘扬，肉身仿佛一个不动的耀州梅瓶，灵魂在瓶口张牙舞爪。我的母亲也是越来越老了，不管她年轻时怎样行动敏捷，怎样风风火火，她终究还是捱不过岁月的侵蚀。她也将逐渐成为一个安静的耀州梅瓶，而灵魂始终散发着淡淡余温。我的将来也是。
    “千里江山寒色远，芦花深处泊孤舟”。母亲，就是温暖的芦花深处——这凉薄世间的温暖慰籍。母亲的爱，一代一代，一直在那里，永远深沉，永远绵延，并且向我们诉说着关于爱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