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10

用过晚饭,梅兰香觉得有点饱肚,三两下拾掇了碗筷就下楼去消食。脚步刚朝东面迈了一步,忽闻一阵妇人的笑声,那是从临水台的亭子里飘出的。妇人们的时光总是在各种流言里消磨掉的,那个凉亭就成了流言的制造地和交换地,东家长西家短,无需考证,似真似假,听着有板有眼,学起来有模有样。若不信它,你就糊涂了;倘若真的信的,又太过较真了。

妇人的流言就好比是女人的胸部,看着丰满,或许是里头垫了厚实的海绵;你若嫌小,盈盈一握又总是有料的;胖人不一定丰盈,瘦子也可能是波霸。真要一一辨清真假恐怕是难的。

梅兰香不是个爱热闹的人,自然也不会制造和传播流言。奈何流言却要裹挟着她,让她无处藏身。她赶紧转身往西走,顺着蜿蜒的小道朝花园踱去。

小梅!听到有人呼唤,梅兰香停住脚步,还未待到她发现:哎哟!树林里蹿出一个黑影,臀部被狠狠捏了一把。是隔壁单元的老张,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干瘦的脸上挤出一团的褶子,让原本就不好看的脸更加扭曲和狰狞。

老张头,我告诉你,做人要规规矩矩的,这样鬼鬼祟祟的小心我告诉你家老太婆。梅兰香脸上露出愠色。我说小梅啊,你和凉亭里的那帮娘们可不一样,别跟着她们学坏了。老张边说边用手拍梅兰香的肩膀,被梅兰香嫌弃的一扭身躲开了。

有啥说啥啊,我还有事呢。梅兰香耐着性子说。老张头倒不着急:你有啥事?儿子没娶女儿没嫁的,老余又十天半个月不着家的…

打住!梅兰香后退了一步:我家的事儿甭操心,我看你自己家的事也够你喝一壶的,昨天瞧见狗蛋的脸都是猫爪印,他媳妇下手倒挺狠啊。老张头仰起头,伸出同样干瘦的手摸了摸谢顶的脑袋,假装不屑:嗨!谁家两口子不干架的,狗蛋那是让着那猫,不!是让着她媳妇,要打还真打不赢吗?

梅兰香身子向前倾,伸出大拇指在老张头眼前晃了两下。转身大步的走了,把懵一脸的老张头留在原地,目送着远去的背影,步伐轻盈,腰身柔软,就该是女人的模样,不像自家老太婆嗓门大如锣,走路像地震,活脱脱男人婆。

梅兰香不喜欢这个半新不旧的小区,里面住的也是半新不旧的邻居。年轻人要么搬出去了,搬进来的年轻人都是生面孔。余下的就是当时旧城改造搬过来的老熟人了。熟到什么程度呢?谁家切了子宫,谁家小产,谁家在熬中药治疗不孕不育,乃至谁家的母狗生了一窝的小奶狗…

有些犄角旮旯的细碎的事像灰尘一样游荡着,见着人就传播。她懒得管别人家的闲事,也是半点兴趣都提不起,也不想和别人说自己的烦心事。可她的烦心事总是堆在心上,只要醒着就揣着,一呼一吸的折磨着她。梅兰香在小区信步走了两圈,没有目的,看见人都躲着走。最后自己也觉得没劲,悻悻的上了楼早早的睡下了。

半夜,梅兰香做了个梦,梦见余梦嫁人了,赶紧掏出枕头下的手机给老余打过去: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你可能感兴趣的:(余生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