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德平乘着酒醉、神差鬼推、不由自主的摸到柳小絮床上,真是绣床喷香招人魂、芳姿溢艳酥骨软,就算铁石身心,也难以自禁,何况是多愁善感的书生?于是就弄出了如此伤天害理的丑事。
杨德平被柳家家丁打断三根肋骨,扔出柳宅大门外,其时酒醉已醒,痛楚难当,羞愧难抵。他恨不得地上有一条裂缝,好让自己钻下去。
他无脸回家,也不敢呆在村里,此时的他真是六神无主、浑浑噩噩,连滚带爬、跌跌撞撞的往村后山走去,想着跳进后山水库里算了。
而犯下如此弥天大错,上天也不会让他轻易死去,他必须受到惩戒,以警后人。于是他爬到山梁上,还未到水库边,就昏死在山路边上。
第三天早上,也就是柳小絮芳魂向皇姆娘娘哭诉的第二天,一对苍鹰在杨德平昏死山路的上空盘旋了两圈,然后长叫一声,双双扑向杨德平,一鹰一个,啄掉杨德平的两个眼珠。
一个潇洒脱俗的书生,顿成有眼无珠、有体无魂的行尸走肉。
柳小絮自尽之后,杨文举一家个个都感到无地自容,加上柳铭传被气死,更让他们羞愧难当!他们哪有面目出门?于是一家人缩在家里,大门紧闭、气不敢出,至于杨德平是死是活,则无人理会了。
第三天晚上,有两个好心的村民把杨德平抬回他家门口,敲开杨家大门,往里一丢,吐两口涶沫、说了声“畜牲”,就走了。
杨文举一生好强,哪里受得了如此奇耻大辱?于是口吐鲜血,昏倒在床;他妻子本来就体质虚弱,哪里见过如此阵势?连惊带痛兼羞耻,也卧床奄奄一息了。一家人只有陈大姐因素来体健少虑,才免强支撑下来。
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杨德平再猪狗不如,但把一个活人丢在陈大姐面前,她也不能不管了。于是她指挥着自己的五个儿子,七手八脚的把杨德平收拾一下,就抬到床上了。
一家顿时多了三个病人废人,况且都因耻辱所致,心病重于体病,如何医治得好?不出半年,杨文举和他妻子相继死去,为了给二老请医买药,陈大姐早已把田亩卖光,到她家婆死时已无钱下葬,想把宅屋卖掉,但因她家衰运连连,竟无人想要,最后半求半送,才卖得几个钱,把她婆婆草草葬了。一家人最后只得在村道边自家仅剩下的一小块空地上,草草搭了个竹寮过日子。
杨德平的大儿子二儿子,都快二十岁了,受父亲的丑事蒙羞,在村里感到抬不起头,都远远的到外面打长工去了。陈大姐带着三个小儿子,在村里也是低头伏眼,寻些粗活短活干干,勉强不被饿死。
杨德平双目无珠,生活一片漆黑,尽管如此,他也终日足不出户,象死人一样躺在床上,陈大姐给他东西就吃一点,不给饿死也不会要。他无数次想去死,一者他双目无珠找不到器具,二者皇姆娘娘曾下金旨,怕世人健忘、反复犯错,所以不让杨德平轻易死去。要让他活着,越活越凄惨,让世人看看,读圣贤之书,行猪狗之事的人是什么下场!所以杨德平无数次要死都死不了……
杨德平在暗无天日中又度过了十年,这时他最小的儿子也将二十岁了。受他们父亲的丑事的影响,尽管五兄弟都身强力壮,但就是没有一个能找到老婆。
杨文举因葬于牛牯岭一处颇有点风水的穴位,牛牯岭本身也具有点阳旺之气,看到自己的子孙饱受磨难并即将绝后,他愤愤不平,觉得皇姆娘娘惩罚太过,于是他买通鬼判,直到阎王殿上申冤:“那畜牲醉后犯错,已受严惩,我等也受累而死,这也罢了,谁叫我教子无方?但一人做事一人当,皇姆娘娘难道也要诛我九族?还请阎王大人秉公申明,还我杨家一个公道。”
阎王老爷虽然一向铁面无私,常常也会秉公办案,甚至觉得皇姆娘娘对杨文举家的责罚也有点过分,但要他去驳皇姆娘娘的面子,给个水缸做胆他也不敢!而杨文举又把案情诉到跟前,欲要不管,将来玉帝知晓又怕担渎职罪的风险,正左右为难之时,正好杨令公杨继业来访,阎王和他谈及此事并查阅卷宗,发现杨文举家乃当日杨家将的一个嫡系分支,阎王暗喜,对杨令公说:“如今你有一嫡系子孙的案情在我处,乃皇姆娘娘气头上判的,他申诉到我处,既是你的子孙,岂有不管之理?但天庭路远,皇姆娘娘也懒待见我,如今天庭尚武,令公大有可用之处,不若寻个方便,去皇姆娘娘那里申请申请如何?为公为私,都是有利。”杨令公听说是自家子孙,哪有不管之理?于是问明案情,上天庭去了。
碰巧玉皇大帝因近来四夷不太宾服、时常不来进贡,因此有心派遣兵将震慑一番。适逢杨令公到庭,以杨家将昔日之威名,出兵必果,于是设宴款待令公,令公也爽快受命。
但令公也不好意思将杨文举家那样的小事在玉帝跟前说,况且背着皇姆娘娘说此事也不好。于是令公趁出征之前拜访了太白金星,对金星说:“小将奉玉帝之旨领兵出征,但有一小事必须太白金星帮忙”,说毕便将事情原委申明,请太白金星在皇姆娘娘面前申请申请。太白金星只得勉强应允。
太白金星知道皇姆娘娘最恨男人出轨,所以也不敢多说。只说如今玉帝正在遣使杨令公,娘娘责罚责罚那出轨的子孙就行了,就不要让他家绝后了吧?皇姆娘娘说:“没有罚他们断后啊,只是让他们多受点折磨!谁叫他管不住那东西?!”说完也不理太白金星,回后宫去了。
阎王见上天迟迟没有回音,况且自己也未曾收过杨文举的财物,还巧妙的将事情推诿给杨令公,于是杨文举之事就不了了之。
杨文举左等右等,不见阎王答复,也只好听之任之、无可如何了。
杨德平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长年在外做长工,除了养活自己之外,也没有剩下一分半毫,家里靠陈大姐和三个小儿子,靠打短工杂活度日,常常是有上顿没下顿,绝无剩余。所以那竹寮尽管四面漏雨、八面透风,也无力翻修。杨德平在贫寒交加、忧病交迫中,终于得以死去。死时只用一张烂草席裹尸,由他两个儿子抬到牛牯岭上草草埋了。
他的四个儿子,因为成年后都没有找到老婆。他们家虽然贫穷,但个个儿子都身强体壮、精气旺盛,这样的男人没有女人,可见其日子难熬。渐渐的,一个跟着一个都忧郁烦闷而死,大儿子和二儿子死在外边,只能就地草葬,三儿子和四儿子虽然死在家里,但也是草席裹尸,草草埋葬。
只有第五个儿子,因皇姆娘娘要罚他们五代受尽裤裆之苦累,后来勉强娶妻生子。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