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右转!”
“彭!”红色夏利出租车前轮越过了路基,压爆个塑料包装袋,然后就是一阵颠簸,车里正在你侬我侬的青年男女被打断了,鬓角染了撮绿毛的小青年很不高兴。
没好气的冲我嚷嚷“怎么开的车,没长眼睛!”
我抬头看了下后视镜里的绿毛小青年,“肯定是长了,不然不撞树上了吗,你突然让我拐弯,我这反应够快的了,要不然得绕一大圈,到时你又得怪我给你绕道。”
绿毛在女朋友面前要摆摆男子气概对我吼起来:“你他妈跟我穷对付啥,说你两句不服是不是?”
我赶忙说:“服服,你说啥就是啥。”接着绿毛满脸嘲讽的说:“我看你这样也没多大,你几岁?”
“你看呢”
绿毛脱口而出:“我看你五岁!”
“你少说两句!” 绿毛的女朋友有点看不下去了劝他,绿毛更来劲了。“我他妈是让他涨涨记性!”
“大哥你别这么冲,好好说话不行吗”
小绿毛撇嘴说道:“这还是客气,在跟我对付就他妈削你!”
我把火气压了下来。要说我开出租也有段时日了,什么人都拉过,吃喝嫖赌,坑蒙拐骗啥人都有,心想着和气生财毕竟还是挣钱要紧,让这孙子痛快痛快嘴得了。
绿毛小青年和女朋友下了车,狠狠甩了下车门扭头就走,我赶紧跟着下车。
“哎,大哥,没给钱呢。”
“小崽子把我们吓够呛,好意思要钱?”绿毛说完扭头要走。
绿毛女朋友觉着怎么地也不能做霸王车吧,对绿毛说道::“你这是干啥,几块钱的事。”转过头又对我说道:“多少钱?我这有。”
绿毛可能觉着这样没面子,拽着女朋友说:“走,赶紧走,一分也没有。”回过头又对我吼叫:“你感觉滚,别搁这墨迹。”拽着女朋友转身就走。我打赌如果他知道十秒钟后要发生的事他一定会把那几块钱的车费给我。
灶王爷还有三分土性呢!气都受了还不给我钱!顺手在车座底下把我自制的柳木短棍抽出来了。这棍子跟我可有感情,是我从乡下路边的柳树上砍下来的,经过加工,红绳缠了个把手,拿细砂纸打磨好几遍,手感重量都特别满意。我几个开车哥们都有武器放座下,甩棍、短刀,甚至砍刀都有,就是为以防不测,谁知道哪天倒霉碰到杀人抢劫呢,手里没家伙心里总是没底。
我拎着棍子几步就跑过去,叫了声:“嘿!”
绿毛小青年回头功夫我的棍子就抡下去了,不偏不倚正打脑门子上‘啪’一声,棍子竟被我打断了,我愣了一秒钟心想,我操,不会出人命吧!
绿毛‘啊’的叫唤,用手捂脑袋,眼看鲜红的血从指缝里流出来,他女朋友边叫着边过来抓我,我也没惯着她,使劲一推她就坐地上了,除了各种怪叫一句人话我也没听到。对不起姑娘,谁让你找了这么不懂事的男朋友呢,赶紧跟他分了也省得以后跟着吃瓜落。
绿毛一只眼睛都被血盖住了,用另一只眼睛瞪我,他肯定想不到原来是我下的黑手,一手捂着脑门,另只手指着我骂道:“操你妈,老子废了你!”
我不仅没生气还挺高兴,以为刚才那下子弄不好出人命了呢,看来绿毛脑壳还挺硬,不仅脑壳硬,嘴也不软。“让你嘴硬!”我扔下半截棍子一拳打在他鼻子上,他又用另只手捂鼻子。我一看机会来了,在绿毛小腹上结结实实踢了一脚,他惨叫一声就躺地上了,接着又对着他的脸狠狠踢一脚,绿毛让我打蒙了,不知道该捂哪。
我把开车这段时间受的气都撒他身上了,算他倒霉!骑在绿毛身上左右开弓,他就剩抱着脑袋叫唤了,就这样嘴里还不老实一个劲的骂“三字经”。我见他抱着脑袋我也打不着要害部位,索性站起来用脚踢,反正他护住上面护不住下面,全身上下让我踹个遍。
绿毛女朋友嗓子都喊哑了,“来人呐,杀人啦,快来人呐!”我也没搭理她,周围看热闹的倒是不少,都站在十多米远的地方,估计是怕崩一身血,就是没人吱声。
我正踢的过瘾,听后边不停喇叭声响,扭头看一辆红色出租疯狗似开过来,差点没撞上我,我心一凉,今天非得出人命。
洋仔从车上下来,手里拎着把明晃晃的砍刀奔我就过来了,我赶紧跑过去拦住他:“兄弟,别别别,犯不上动兵器,那小子已经让我打个半死,你赶紧把家伙收起来,别弄出人命!”
绿毛女朋友见这情景完全傻那了,眼睛直勾勾看着我们,也不哭也不喊,看这样要背过气去, “你怎么来的这么快?”我问洋仔,他来我一点不意外,就是没想到这么快。
“你这刚动手我就在台里听说了,正好在这附近,赶过来看看。”
“他们都他妈知道啦?”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刚动手就我们频道的人就都知道了,准是其他司机看到了传到我们台里,我们有一个语音通话频道,类似对讲机似的,几个不错的朋友都在一个频道里,无聊时扯淡,有事时互相照应,安装‘海台’一方面是能多拉点活,另一方面就是为了安全,有事时往往都是台里人先到场,多数情况下比警察快。
“那可不,咋回事这是?”洋仔看着躺地上哼哼唧唧的绿毛问我。
“坐他妈霸王车不给钱,还骂我!”
“这还惯着他,我他妈废了他!”洋仔说着就要过去动手。
“兄弟!兄弟!你消停消停吧,这么多人看着呢,先抽根烟消消火,你把家伙赶紧给我!”我抢过砍刀扔车里了,回头给他点根烟。
我太知道他了,说的出做的到,我要不拦着,他能过去把绿毛的腿卸下来,他要入了黑社会绝对金牌杀手!洋仔我的小学同学兼好哥们,打小就是不要命的主,打架下手又黑又狠,不管岁数大小谁见他都叫哥,四年级时就组织一帮小痞子跟隔壁中学的打群架。从下父母就离异,他亲爹自己都没见过,老妈把他扔给太姥去南方打工了,十多年后才回来,他打小跟着太姥长大,慢慢太姥也管不了他了,偷鸡摸狗打架斗殴的事没少干。
洋仔因为打架红透半边天是因为有次他在游戏厅玩街霸,跟他对打的是个二十多岁流里流气的小青年,买了十多块钱的币一局也没赢,想他也赢不了,洋仔在他家那片打街霸出名的厉害,用的都是非主流角色,别人也就红白人,他从不用那些,他喜欢用什么印度、飞机头、中国妞之类,打法诡异从不按套路出牌,他家附近的小青年排队跟他对打,罕逢敌手!
想必跟他对打街霸的是个路过外来户,不知道洋仔威名!渐渐被打得脸红脖子粗,二十多岁输给个十来岁的孩子,面子上挂不住,水平差就算了小动作还多,有意无意的撞下洋仔,嘴里还骂骂咧咧,结果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一口痰正吐打手洋脖子上,打手洋当场就火了,他是炮仗脾气点火就爆,直接从游戏打到了现实,那小伙人高马大力气又足,洋仔眼见不是对手挨了好几拳。
小青年也不客气还嘲讽呢,“赶紧滚回家凉快去。”
洋仔这时拧着眉瞪着眼,已经杀神上身,恶鬼附体了,跑回家了但可不乘凉,到灶台就把他太姥年轻时的陪嫁那把玄铁菜刀抄在手里,没屁大的功夫就跑回来。
我见过他家那把菜刀,跟一般的真不一样,黑中透亮背厚刃薄,沉而锋利,刀把换过好几回,他太姥没事就在缸沿上磨,刀刃散着幽幽的寒光。那菜刀也是几十年老物件,嗜血无数,杀过鸡,宰过羊,砍过猪,洋仔这回让它尝尝人血是什么味儿。
那小青年也该着挨刀,游戏厅老板眼见要出事,让他赶紧跑,越快越好。小青年倒满不在乎,还吹呢:“一个小屁孩,能把老子怎么地,让他来,老子就在这等着!”吹完继续玩。
知道怎么回事的早都躲远远的准备看热闹,小青年跟前一个人都没了,他玩的挺欢呢,洋仔进屋二话不说举起菜刀就是一招力劈华山,没头没脸的砍下去,小青年觉着有物件过来,下意识用胳膊档,幸亏他档了一下,要不然就得挺尸当场。
洋仔一刀就砍他手臂上了,从皮肤直砍到骨头,差一点没把小臂完全砍断,只连着点骨头和皮肤,本来两节的胳膊这下变三节了。
小青年惨叫声都不是人动静,血跟泉眼似的股股往外冒,撒的周围到处都是,豆大汗珠子霹雳巴拉往下掉,脸涨通红通红,鼻涕眼泪淌了满脸,眼看着自己这膊想去扶又不敢,不去扶又太他妈吓人,只剩干嚎。
游戏厅老板见状,赶紧窜出来,在他店里出事他能不管吗!还是他胆子大,一面招呼小孩出去叫车,一面拿张纸壳兜住快掉下来的半截手臂,嘴上说着:“忍着点。”把手臂勉强给凑合到一块,从抽屉里踅摸根绳子对付着绑了几圈,小青年差点没疼死过去。
老板临出门时看了眼洋仔,见他还点上烟了,骂着告诉他:“小兔崽子,这事你跑不了,快去派出所自首。”说完带着小青年一溜风的上了出租车。
洋仔未成年,判不了刑事责任,家里亲戚帮着托门路找关系费了不少心思,老板也跟着搭了不少钱作为赔偿,据说是去外地治的,结果怎么样没人知道。后来大家纷纷猜测即使治好了,游戏定是玩不了了。
别看洋仔这么凶猛,他也有很多优点,为人够义气,还是个热心肠。
有年冬天他跟二喜子去公园玩,当然他们在表彰大会上是这么说的,其实他们是准备去偷船桨,结果还没等动手就听见小孩喊救命,这时候也顾不上偷船桨的事了,顺着声音跑过去正看见三个小孩子一个接一个掉进了湖里,公园下面是活水,上面只有层浮冰,几个小孩也不明白跑上面玩,要不是被洋仔跟二喜子撞见,就得在湖里当了水鬼。
洋仔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就跳水里救人,连拖带拽都给捞上来了,二喜子差点跟着洋仔一块跳下去,突然意识到自己是旱鸭子不会水,就他那小个子下去就得沉底,只好在边上接应。
在市少年宫开的表彰大会,整整折腾一下午,先颁奖状在颁证书外加两条鲜艳的红领巾,教育局大小领导悉数到场轮番上台读稿子,这个那个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套话,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向他们学呗。每当领导讲话的尾音加重时,老师就在台下领着我们鼓掌,我们拍了一下午巴掌,手都红了。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几年后台上领奖这二位的其中之一会拿把玄铁菜刀把别人胳膊砍成三截!
还是小孩家长实在,给买的新书包新文具,拉着洋仔和二喜子的手说了一万多声感谢,当地晨报还进行跟踪报道,来了好几名记者同志,长枪短炮没少跟着忙活,大会临结束时,教育局领导握着我们校长的手对着镜头好一通摇,手腕差点没抖折了。
绿毛小青年躺地上不停哼哼,周围观众不停指手画脚就是没一个人上前看看,可见这小子平时为人就不怎么样,在家附近挨揍都没人愿意帮他。
洋仔正靠在车上抽烟,见绿毛哼起来没玩没了,使劲把烟弹到地上,没跟我说声就冲过去照着绿毛脸上猛踢踢一脚,绿毛叫了声,然后开始捂着脸缩成了一团,接着又在绿毛身后踅摸半块砖头,回手揪住绿毛头发,在绿毛脑门上结结实实拍了一砖。
绿毛惨叫着再也不哼哼了,他女朋友连滚带爬的过来抱着绿毛就开始嚎。洋仔把砖头扔地上骂着,“还没死呢,嚎什么丧!”
二.
前面穿着中山装迈着小碎步拎着皮包的不是李师傅还能是谁?
我加了一脚油赶紧跟过去,“李师傅,李师傅!”还按了两下喇叭,李师傅站住脚半弯腰看向车里:“是你小兔崽子,眼神还挺好。”
“那是自然,咱现在干啥的,你这干嘛去?”
李师傅走过来双手搭在车门上说到:“没啥事,去修理厂看看。”
“退休了还去指导工作?不怕我三哥闹意见啊?”三哥就是李师傅最小的儿子。
李师傅“哼”了声说到:“你们这帮小子没事净给我惹祸了,我不去看看不放心,你三哥在闹意见也没用,谁让我是他爹呢!”
“那是,哎呀这当爹就是好,那你这么大领导就腿儿着去啊?”
“没大没小,也没几步路,这也是锻炼身体。”
“得了,你也甭腿着了,锻炼也不差这一会儿,我送你过去。”
李师傅没跟我客气,拉开车门就做到副驾驶。
我见李师傅把小黑包放腿上了,就笑着对他说:“你这包还带着呐,这是放不下了?赶明让三哥给你买个新的,买真皮的!”
李师傅拍了拍他的黑皮包,“呆着你的,这就是真皮,哪都挺好买什么新的,新的不得花钱,你开车还不知吗,现在钱多难挣!”
我对李师傅点点头说:“我现在是深有体会啊,这活难挣钱还受气!”
“现在知道了,以前那么告诉你们省点花钱,就是不听,哪回发了工资你们几个就出去耍,以为我不知道,说你们就要害你们是的!”
“是,李师傅批评的是,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我这也是浪子回头了!”
“钱难赚、屎难吃!这是万古不变的真理,老想着挣大钱,没小钱你哪来大钱!以后能不花的就不花,听着没?” 李师傅说这话时也不可能知道若干年后小日本有道菜就是屎做的!
“是,听的真真的,我全改。”
“你说你在修理厂干的好好的,我给你最好的师傅那当徒弟,你师傅小费那技术在咱市都数得着,你咋就不干了,在长子里好好跟你师傅学门技术以后就不愁没饭吃,怎么就非得开这破车呢?”李师傅看来是觉着我辜负了他的培养。
我也觉着对不起费师傅对我栽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看李师傅,开车不也是技术么!”
“是个屁的技术,我开了一辈子车我不知道?在早算门技术,现在你给方向盘上栓根骨头,狗都会开!”
“这不都是为社会主义服务嘛,分工不同而已。”
“你少跟我这对付,我发现自打你开车之后好的没学,穷对付一套一套的,说你也是为你好,我跟你爸这都是老熟人,当初你师傅小费跟我说时我就不大同意这事,后来一想你师傅都同意我跟着瞎掺和啥,要不就不能放你走,好好学门手艺比啥不强,你师兄现在都能独当一面了!”
“我这不是想着多挣点钱吗!”
李师傅语重心长的说:“钱有你挣的时候,不着急,你说你现在这么年轻就天天窝在这么个铁壳子里,不是浪费时间吗,你打算一辈子就在这铁壳子里过了?时代不同了,年纪青青的干点啥不比干这个强,又危险又受气。还是那句话,别干这个了,琢磨点别的事,时间宝贵别浪费这上头!”
我正颜厉色对李师傅说:“我向毛主席保证,听李师傅的话,赶明儿琢磨着转行干点别的!”
“这就对了,干点啥营生也比天天窝在这么个活棺材里强,但是不许走歪路,让我知道你干缺德事的话,我打折你腿!”
“是是,谨遵李师傅教诲!”
三.
我爸认识一家汽车电器修理厂的老板,问我愿不愿过去当学徒?我心思老在家吃闲饭也怪不好意思,那就去吧,我又叫上了好哥们儿二喜字一起去,一人去怕寂寞叫个哥们还有个伴儿,他那时也是游手好闲天天搓麻!
老板姓李,都叫他李师傅,江湖上人送绰号:老李头。这人挺厉害,年轻时在汽车公司开大客车,为人民服务大半辈子,退休后闲不住还想发挥下余热,继续为人民操劳,只是这回得按市场经济有偿服务了。
这小老头精神极了,红光满面,满头浓密白发,眼睛囧囧有神,到晚上能当灯泡使,满嘴整齐洁白的牙齿,笑起来反光!永远一身深蓝色中山装,24小时除了睡觉他那把“长把螺丝刀”从不离手,吃饭,上厕所,去银行走哪带哪,用途很广,比如给车检查毛病,或者通通下水道,又或者当指挥棒给大家分配工作,实在没啥事干就挥舞着吓唬我们这帮小徒弟玩,就是从来没见他拧过螺丝。
下班就把螺丝刀放他那个“人造革”的黑包里带回家,上班在带回来,我们都问他你这是啥毛病,他回答:“带着踏实”。
那个“人造革”的黑包,他一直强调是真皮,哪年在哪里出差学习买的,平时没短了上油,说的有鼻子有眼儿,没一人信他的话,因为冬天时大伙眼瞅着冻的铛铛硬!
李师傅还有个让人无法理解的行为,就是每到夏天下班时,就招呼徒弟们排队洗头,一手拿水管子一手拿肥皂,一个个来不洗完不让下班,他亲自动手,肥皂必须打两遍,冲洗的不见一点沫算完事,然后换下一个。
修理厂是家族企业,身为这个企业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兼财务总监,可是把李师傅忙乎够呛,东跑西颠的从没见闲过,李师傅也乐得如此,不知道怎么的挺可爱的老头儿,可大家都有点怕他。
我开出租后没几年李师傅就光荣的二次退休了,徒弟们集资做了面锦旗送给他,上书四个大字:“勤俭持家”。
李师傅把产业彻底的交给了三哥,他每天依旧拿着那把长螺丝刀到处做好人好事。
别的老头早上都是架鸟遛狗,李师傅则是拿着把螺丝刀到处跟人打招呼,日子久了他家周围几个修自行车的摊位都走了,他们都听说了,这小区住着个小老头儿天天拿着把螺丝刀给别人义务修自行车。
四.
某年夏天晚饭后,我趟床上抽烟,脑袋里突然有个声音冒出来,我都好几天没去网吧包宿了。
心动不如行动,说走就走,骑上自行车奔向网吧。走到一半时突然想起个事来,包宿是五块钱,我兜里好像只有三块钱,赶紧停下来摸口袋,我的判断没错,全身上下只有三块钱,想起来了,本来是有五块钱,晚上买包烟花了两块,这可如是好呢!
回去吧?都出来了。不回?也钱也不够。我衡量了一下,回去肯定是没网可上,去网吧的话可以碰碰运气,万一碰到哪个熟人江湖救急借两块钱不就可以了,再说走回头路也不是我风格啊!越想越对劲,继续上路。
刚到网吧门口迎面看见田指导叼着小烟晃荡着走过来。我赶紧上前搭话:“哎,这是干啥去?”
田指导满脸喜色,“我上狗子家打扑克去,你这是干啥去?”
“哎,问你个事,你兜有没有两块钱?”
“看见你我就有不好的预感,兜里就两块钱!”
“江湖救急,你先借我,我晚上去网吧包宿。”
“我还留着晚上打扑克当赌资呢!”田指导明显不愿意。
我骂道:“我操,你兜里就两块钱还张罗着赌博呐!”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就三块钱还张罗着包宿呢!”
我也笑了,觉着田指导说的有道理。“嗯,你听我给你分析分析啊,你去狗子家打扑克,如果运气不好是不是就一把的事儿?闹不好还得欠人家几块钱,如果运气好上来就赢钱,那你还要这两块钱有啥用?反正不就是一把的事?既然要赌那咱就赌大点,来个空手套白狼你说是不是。”
田指导嘬了口烟点点头。
“你还不如成人之美,让我痛快痛快得了,赶紧掏钱吧。”我说完就见田指导在裤兜里摸出两块钱,正在犹豫给不给我呢让我一把抢过来揣兜里。
“明抢!”
我赶紧给田指导吃个宽心丸。“借,明借,哪天有钱还你,又不是找你要!”
田指导问我:“你是不是又包宿打‘反恐’?”
“‘反恐’只是项目之一。”我回答道。
“就你那水平我看别打了,赶紧回家睡觉得了。”
“操,你可网吧打听打听,除了你老同学‘罗伯特·巴乔·胡’我惧过谁?”老胡是田指导中专同学,我的中学同学,不在一个班级但同属校足球队,他踢守门员,我踢中锋。
老胡,十分崇拜罗伯特·巴乔,所以自己给自己送个雅号:‘罗伯特·巴乔·胡’!最大爱好就是玩游戏,什么游戏都能玩出心得来,包括‘反恐精英’。
反恐里的老胡身手敏捷枪法犀利神出鬼没,我承认不是他对手,谁让人家有天赋呢!上学时,英语从来没及格过,日语更别提,连里面的汉子都不认识!就这底子硬是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搞懂了所有游戏里的情节!在他巅峰时期可以做到同声传译,玩的同时还能给给边上看热闹的解说,英文日文嘴上是不会说但意思全懂。
老胡是网吧自己组建的反恐战队队长,天才型选手,拿过市网吧组织的‘反恐’比赛冠军,得了几百块钱的奖金。小学时父母离异,老爹在市电视台工作,老娘在改革窗口打工,混得还不错,家人都忙工作也没时间管他,所以常年都处在放羊状态中,没钱了就给父母打电话。
只是可惜老胡这个游戏天才生错了时代,如果晚生几年,电子竞技像现在这么成熟的话,老胡早就成为闻名世界大明星了。
“祝你赌博成功!我进去啦。”我锁了自行车准备进网吧。
“操,早知道不走这条道了。”田指导扭头晃荡着走了。
五.
几天后我去骚包开的电脑学校玩暗黑,刚进屋骚包就贱兮兮跟我说:“听说你前两天管田指导借了两块钱包宿?”
我楞了下说道:“啊,怎么啦?”
“哎呀我操,别提了,田指导说你把他点子都借走了,在狗子家输了半宿,可把他输惨了!”我眼睛瞪的老大,“这他妈也能赖我?准是他坐的地方风水不好!”接着问骚包:“输多少钱?”
骚包满脸贱笑“三块多呗!”
我启动了电脑问骚包:“玩他妈多大的扑克输三块多?”
“一毛钱一把的,这都能输三块多他点得多背!”骚包还替田指导感叹呢。
“服了,一毛钱的扑克还折腾半宿,得多大瘾,都不如干磨手指头贴纸条!”
骚包表情严肃跟我说:“人家田指导说了,要不是把仅有的两块钱借给你他能打一宿,也不至于半夜就散伙,想找狗子借钱翻本,狗子说啥不借!”
我赶紧制止骚包。“快别说了,好在这没外人,这要传扬出去丢不起那人!”
“我看你俩都够呛,谁也别说谁!”
“就你好,就你完美行了吧!”
“错,是接近于完美的男人!”说完撇着嘴摸了下自己脸!
可把我气坏了,就他这样的还大言不惭的教训我!“你快拉倒吧,你这么完美,怎么前阵子让楼下卖瓜子的老太太挠的满脸花!在家蹲了一个礼拜没出门吧?”
骚包做个Ok的手势在我面前使劲的比划着说: “你就编吧,我一世英名都毁你手了,三天,就在家三天,第四天就来上班了。”
“看这意思你还觉着挺光荣的呗?你也就跟卖瓜子的有能耐,结果还让人抓个满脸花!”
骚包又冲我做了个胜利的手势说:“俩老太太一块上来挠我,俩老太太!我他妈能招架的住么,要是一个你看我揍不死她!”
我挖苦骚包:“对,你可有本事了!”
接着我问到:“卖瓜子的为啥挠你,你是不是买瓜子赊账不给钱?”
“操,老太太让隔壁电脑学校的收买了,本来学生是来我这学的,都他妈让她忽悠到隔壁了,你说我能不气么?”骚包提起这事恨的都牙痒痒。
“你平时也没少照顾她生意,关键时刻她还反水了?”
骚包咬着牙说:“可不是,这老死太太,关键时刻背叛我,以后在不买她家瓜子了!”
“这就对了,用行动制裁她!”
骚包淫笑着说:“哎,问你个事呗?前两天跳楼那小姑娘联系你没?我都帮你算过了,这两天准来找你。”
“操,你就没给自己算算怎么让卖瓜子的给挠了,整天神神叨叨挠你都算轻的,以后你少看点乱七八糟的书!”骚包以前从路边摊买过几本卦书,看了几天后就说自己是半仙之体,见谁都给人家算。
骚包开导自己:“那天忘看黄历,也是命里该有此劫!”
“你以后别吃瓜子了,你这辈子就跟卖瓜子的犯冲。”
“用不用我帮你做做法?烧点黄纸,画个符,迈个火盆啥的,你放心,全免费,这事包在哥身上!”骚包神秘的对我贱笑。
“你小心点,别拿死人开玩笑,万一不来找我去找你,你别在尿裤子里,把你那半仙之体熏一身骚。”
“呸呸呸,别来找我啊,我说着玩的。”骚包双手合十,嘴里絮絮叨叨的转圈拜了一遍。“你别整这出,在吓死几个!”骚包突然来这么一下把我吓一跳。
骚包就跟真的似的说:“没事了,各路神仙都打过招呼了。走,带你去个上网不花钱的好地方!”
六.
“别玩了,赶紧过来看,有人要跳楼!”小隋拽着我就往外跑。
“我操!”赶紧跟着小隋跑到了八楼的窗边仰头向上看,见个女孩子站在十楼窗子外的平台上,一只手抓住窗户,眼看就要往下跳。
没时间跟小隋打招呼,我扭头就往楼上跑,“哎,姑娘,哎!”连喊带跑到了窗户前。“哎!冷静!”
姑娘没有回头,看背影浑身都在颤抖,长发随风飘舞,穿着白色衬衫,浅色牛仔裤,应该是个青春女子,放着好好日子不过,寻死觅活的这是干啥。
等我快到窗前姑娘也把手松开了,纵身一跃……然后融化在蓝天里……
我箭步冲过去想抓住她,无奈隔着二米多的距离,实在力不从心,也许这是世界上最远的两米,因为它关系到了生死。一切发生太快了,好好活着还是马上死去,只在一念之间。小姑娘用生命作为代价发出了摄人心魄的一声巨响,至今我都能听到。
我赶紧跑下楼,见围了一群人在指指点点,血在她身体下渗出来,慢慢流淌,我实在不忍心细看下去,赶紧跑上楼。
我点根烟唉声叹气对小隋说:“差一点,就差一点。”
第二天报纸登了,原来这小姑娘是来城里打工,认识个不学无术的小青年她还以为是爱情来了,发现自己怀孕后,小青年就没影了,只好回到农村家里求助父母,父母更有绝的,嫌弃她丢人把她赶出家门,小姑娘走投无路一时想不开选了条绝路。
小姑娘的父母、无耻小青年都与她的死有脱不开的关系,每个人都拿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把小姑娘逼上绝路!自古红颜多薄命,我对小姑娘的死感到惋惜,年纪轻轻就草草结束了生命,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句话你不知道吗!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你在等等啊!
卖瓜子的老太太吓得好几天都没出摊,跳楼的小姑娘就摔死在她身后。
七.
在北京某个小饭馆里跟小隋吃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我问小隋:“老家锦衣玉食的日子过够了是不是?跑这来折腾啥?”
“你车开的好好的,跑这来折腾啥?”小隋反过来问我。
“……我想换个活法。”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小隋看着我说:“我也一样。”
“咋地?你不会跟隔壁那个教日语的真成了吧?”我笑着等小隋答案。
“我们结婚了,没办酒席只领个证。”
我拿起酒敬小隋:“来,恭喜恭喜,敬你一个”
我们碰下杯把酒干了。
“副市长的姑娘说啥没看上?”
小隋皱着眉说:“根本没去看,我跟我家人闹翻了出来的,他们不同意我结婚,非逼着我去见副市长的女儿,就是副省长的女儿我他妈也不去!”
“私奔!典型的私奔!”
小隋看着我,表情复杂,“人就这一辈子得按自己的方式活。”
“牛逼!”我冲他竖起大拇指。
“我到北京来就是奔我姐来的,结婚家里一毛钱也没给,我跟我姐那借的钱贷款买了个小房子,他们不同意我就不回家!”
“你姐在报社混得挺好的?”
“当领导了,挺好,她的事我从不问,北京这地方少说话!”
“你们家人都不差钱,什么借不借的,等你有了孩子,你家人不同意也得同意,孙子都有了还什么副市长正市长,船到桥头自然直的事。”我喝口啤酒又说:“也挺好,工作室没干成,找了个漂亮媳妇,也算因祸得福,先成家后立业!”
“我没事,媳妇继续教日语,我随便找个班上,问题不大。我发现你也挺猛,方向盘鼓捣够了开始鼓捣键盘了,还鼓捣到北京来了!”小隋冲我点点头,眼神充满了肯定。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跟小隋说道:“也不能算完全转行,你看啊,我给你分析,开车跟开电脑还是有共同点的,第一,刚才你也说了,方向盘、键盘都是盘字辈的。第二,都是一坐就一天。第三,都有屏幕,一个是仪表屏,一个是显示屏。第四,都是在看这个花花世界,区别就是一个看屏幕里面的一个看屏幕外面的。”
“善于总结!”小隋也冲我竖起大拇指。“既来之则安之,好好干,有困难随时找我。”
在异乡能听到这话真让人踏实,我随口说道:“目前还真有个困难。”
“说。”
“今天你买单吧!”
八.
打我决定鼓捣电脑后就开始在市区的各个电脑学校游走,骚包就是我到处闲逛时认识的好朋友,他跟田指导是中专同学,我们天天混在一起大家很快都熟悉了。
骚包姓孙,本来大家都叫他老包,生的细长脸,细长眼,黑的不让蜂窝煤气死锅底灰!眉心处有条明显的条状伤疤是小时摔的,老包的外号便由此得名,由于他实在太骚后来都叫他骚包。
刚进网吧就听见老大喊:“哎呦,这不是骚包么!”老二紧跟着喊道:“你不在学校蒙人,跑这干啥?”
老大老二这哥俩是双胞胎,都是一米八的大个子,长得一表人才,绝对的长腿欧巴,老大是骚包同学,老二考上北京某大学后读了半年,突然决定要从事网络教育工作,于是果断辞学回家开了网吧。
骚包还是笑嘻嘻的走过去摸了下老大的脸说:“这不是想到你这蹭网上么,自己蹭也没啥意思,带个朋友过来一块蹭!”
老大用胳膊把骚包的手搪开骂道:“滚你个骚包,他蹭行,你只能看!”说完又对正在玩游戏的老二说:“老二,给骚包朋友开台机器。”
“哥,哥,给我也开一台,宁落一群不落一人!”说完过去要抱正在玩游戏的老二。
老二马上喊起来了。“老大,你看骚包现在越来越变态了!”
“你看老二现在长白胖白胖的,来,让哥亲一口”骚包撅着嘴往老二脸上凑,“滚”老二扭头看见细长的一张黑脸在眼前,吓得从椅子上蹦起来。
“早这样不就好咯,让我玩会儿!”骚包瞬间坐了老二的位子。“骚包!”老二先是瞪眼,接着就矮了半头的说:“哥,骚哥,我错了,你去找台机器坐,我给你开还不行!”
“净让我费事,痛快点多好!”骚包找了台电脑坐下了。
“骚包!你把你学校学生领这来学呗,跟你能学着啥,挣钱咱一人一半!”老大站骚包边上还摸摸他的头。
“你明显不知道我实力,我教的多好啊,领你这来天天跟你学打游戏,你不是耽误人孩子么!”老大明显不服骚包:“哎,跟我学打游戏那也比跟你学跑骚强吧,你一天到晚心思都在聊骚上了,还有心思教学生?”
“你奶奶个腿儿,我发现老大你可能埋汰我了,我那是见网友!”
“见着见着就床上见了,你网友见的到彻底。”
“就好像你看着了?”骚包一边玩游戏一边斜着眼白着老大。
“我是没看着,是你楼下卖瓜子的老太太说的!”
骚包悻悻地说:“完了,以后没法混了,我这点事连卖瓜子的都知道了。”
打那后我就认识了这哥俩,共同的爱好当然有很多话题,很快大家就打成一片,慢慢的我又多了个工作,义务当夜班网管,本来是老二看夜晚,结果他倒好天天晚上出去跟小女友开房,我一个帮忙的变成正式的了,白天在家睡觉,晚上就去顶老二班。
我之所以敢去北京混大半得益于看网吧当网管的经历,这哥俩对电子产品有着天然的敏感,什么东西摸几下就会,尤其是老二,软硬件全是自学成才,只要是电脑这一块就没他鼓捣不明白的,那段时间跟老二学习了不少电脑方面的知识。当然老二也不是天天出去开房,他也想,主要是身体受不了。
我问正在打游戏的老大,“老二呢?又跑骚去啦!”老大看我来赶紧关了游戏。“跟小女友开房去了,晚上你自己呆着吧。”
刚进屋我就闻到一股说不清的味,问老大:“这屋什么味?”
“你也闻到啦,你自己过去看吧,我实在受不了赶紧走了,明早天一亮你赶紧把里屋那小姑娘撵走!”说完匆匆出门。
“因为啥啊?”我赶紧问。“你自己问吧,明早上我可不想在看见她!”说完急匆匆就回家了,还闻了闻自己衣服。“什么情况?”我赶紧到里屋看看,不看还好刚进屋就把我熏出来了。
网吧本来就没几个人,都得让味给熏跑了,我憋了一口气进里屋迅速把窗子都打开了,虽说大冬天的也管不了那么多,放了足有半个小时的味儿,我才进屋准备看看那个小姑娘。
坐在角落里噼里啪啦聊天的就是她了,站在她背后提鼻子一闻,嗯,没错就是她,这里味道最强烈,小姑娘穿着个大棉袄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头发都出油了,这是多长时间没洗澡,衣服上全是灰,一条条的汗渍都在脸上凝固了,估计是屋里太热出汗了,弄不好她们家‘亲戚’还来了,各种味道齐聚一身同时散发出来,这不是生化武器又能是什么!
我点根烟坐她边上,一方面用烟来盖盖这味道,另方面我也稳稳心神。“哎,姑娘,别聊了,休息会儿。”
姑娘停止了打字但是手没有离开键盘扭头看看我,这回我看着全她脸了,油渍麻花的也不知道美丑。
“跟哥说说你这咋回事,怎么把自己造的跟个要饭花子似的?”
“我……”姑娘刚开口又憋住了,转头开始看屏幕。
我心里有数了,这种情况我见过几次但都没她这么惨,我问姑娘:“家是不是外地的?”因为本地的不可能弄成这样。
姑娘把头低下没说话,这是默认了。“背着家人来见网友,结果没见着吧?”
姑娘点点头,仍然没说话。
“出来晃荡几天了?”这回她说话了,声音极小:“九天。”
“行,也难为你了,一个人能在外呆九天,那你都住哪儿?”不知这小姑娘是假勇敢还是真无知。
“网吧。”
我又问小姑娘:“那见不着网友怎么不回家呢,你在外面家大人不着急么?”
“不敢……”
“哦,不敢回家,倒是敢见网友,结果人家还没理你。是网友亲呢还是爹妈亲?”我观察这小姑娘不是真糊涂,是真害怕,也知道自己错了。
小姑娘又是一阵沉默。
“是不是没钱了?”
小姑娘点点头,“网友说一会给我送钱来。”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跟你打个赌,一会要是有人给你送钱来,网费我就给你免了,当然就是不来网费我也免了,就是跟你打个赌。”
姑娘抬头看看我,不知道我什么意思。
“吃饭了没?”
小姑娘摇摇头,又低下了。
“咱这样,先吃饭,边吃边等,放心吧,免费。”看她这样也不像吃过饭,估计还不止一顿没吃。我从柜台里面拿了一桶方便面两根火腿肠,又烧了壶热水给泡上端过去。
“别烫着了,一会在吃,吃完了咱商量商量你怎么回家的事。”
小姑娘看着方便面还没吃就开始抹眼泪了,不知道是饿的还是感动的。
趁着泡面的功夫我对小姑娘说:“哭要是能哭饱那你就接着哭,差不多得了,知道错就行,以后可别犯傻了,网上的事别轻易相信,网友就是网上的朋友,聊天扯淡行,你要太当真到时吃亏上当的可是你自己,通过这回你也应该吸取教训,千万不能有第二回了,要是真出点事,你自己想想后果吧。”
我说完小姑娘抬头看看我,突然站了起来,我一看这是感动的要过来跟我抱头痛哭?赶紧对她说:“哎,小姑娘,冷静!”
哪知道她站起来给我鞠个躬,又坐下了。吓我一身白毛汗!
九.
九月的北京,秋高气爽风轻云淡,我正在地铁里打瞌睡,昨晚打完游戏后又下了部电影,折腾到挺晚。
我的生理时钟突然开始猛敲,差不多要到站了,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圆鼓鼓的大肚子,我往左右看去,都跟没事人似的,看书的看书,看手机的看手机,就是看不见眼前的孕妇,现在早高峰,怎么没人给她让给座呢,万一让人挤了碰了出了以外怎么办?一个个的都什么素质!
讲文明树新风从我做起,赶紧起身示意孕妇坐我这里,她冲我点点头给了我一个甜美的微笑。就在我转身这功夫,人群中泥鳅般哧溜钻出一个眼镜男拐着弯就坐下了,把手中的报纸一摊若无其事的看上了,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报纸上积极向上的东西你是一点没学着,光顾着看娱乐新闻花边消息了吧。
年轻孕妇尴尬的看看我,我也一脸无奈。“哎,哎,你起来,这是我给人家让的座。”我把眼镜的报纸往下一按说道。
眼镜翻着眼睛看我:“你不是要下车么,我坐怎么了?”
“我是要下车,但不是现在,给孕妇让的座,你凑什么热闹!” 看眼镜装的一脸无辜样我浑身都不爽。
眼镜看看我,又把报纸端起来继续看,没理我这茬儿。我更来气了,这不是斯文无赖么,还是一棍子打不出个屁的那种!我一把抢过眼镜的报纸,三下两下团成一团扔地上了,眼镜见状还一副无所谓的样,掏出手机继续看,全当没看见。
“算了算了,别吵了,你坐我这吧。”眼镜边上的女孩想息事宁人,站起来了要给孕妇让座,你早干嘛去了。
年轻孕妇只是冲这女孩笑一下并没有坐下而是往另一个车厢挤过去。我见孕妇挤走了转头看看眼镜说:“起来吧,你坐这不扎屁股?”
眼镜歪着脑袋看我:“你要我起我就起,凭什么?”
“你要点脸不?不嫌丢人呐?给孕妇让的座位你给占了,就凭这个!”
眼镜涨红着脸喊:“你说话干净点好不?谁不要脸你说清楚。”
“你不是明知故问么,我说别人对得起你吗!”
眼镜吼道:“我就不起来,看你能把我怎么着?”
“真不起来?”眼镜瞪着我喊:“你还敢打我啊!”
他这意思以为我不敢揍他了?我已经决定收拾眼镜了,所以没有在说什么,因为没那个必要,眼镜两边的人分别坐着女孩子和一个年轻人,几乎同时站起来躲了,想必是知道我要动手,周围也没人过来坐,就那么空着。
眼镜在低头看手机新闻,没准明天就能有他的,这会儿不知道他作何感想,我见下站就到了,时间刚刚好,眼镜啊眼镜,我看今天你就别上班了。
地铁刚启动,我抓住吊环,对着眼镜练就练起了无影脚!这脚踹的太舒服了,高度,力度,准度全有,眼镜毫无防备,他还真以为我不敢动他,让我踹的晕头转向,电话撒了手,眼镜也飞了。
眼镜本来是坐着这会儿已经出溜到地上了,抱着脑袋爹娘乱嚎满地打滚,“让你叫!让你叫!”眼镜叫的声越大我踹的越狠,对付这号斯文败类没法讲道理,他满肚子都是歪理邪说,一般人不一定讲得过他,不给他点厉害的他就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本来挺挤的车厢,现在三米之内只有我跟满地打滚的眼镜,这帮人什么时躲开的我都没注意。
十.
青海省西宁市某青年旅店里,我、伟哥和田指导正围着店长聊天。
我问店长:“西宁的治安情况怎么样?”
店长:“好啊,很好,你们就放心出去玩,不用担心。”
田指导问店长:“一指宽两尺长的砍刀你见过没?”
店长回答:“没见过,从来没见过。”
伟哥:“我们仨刚见过,距离不会超过三米。”
田指导说:“我们租的车打不着火了,给车主打电话过来修车,下车抽根烟透透气这功夫就看见一出街头暴力。”
伟哥跟着说:“这么近的现场直播我是第一回看到,太狠了。”
“就在后面,从路口冲进巷子里一辆小轿车根本没减速直接撞到前面一辆小轿车上了,被撞的车又撞到它前面的面包车上,正好给夹在中间。”我给店长往巷子的方向指了下。
田指导补充道:“撞上的同时车上下来四个小年轻,人手一把大砍刀,过去就要砍前面小车里的人,拽了半天门也没开,就开始砍车,俩人站车顶上砍,俩人在下面砍,玻璃都给砍碎了。”
“跟街头霸王似的!”伟哥插嘴道。
“被砍小车里的人也不能坐以待毙啊,打开车门就开始跑,可能是紧张了,慌不择路有三个往胡同里面跑,有一个往胡同外面跑,结果没跑几步就被一个小年轻追上一刀砍倒在我们面前。”
田指导边回忆边讲着,“那场面,老惨了,后背上结结实实挨了几刀,脑袋上挨了一刀,胳膊,腿浑身没好地方,开始被砍的还叫几声,后面干脆就没动静了,那血都快流道我们仨脚面上了,砍人那小年轻估计是上头下的死任务必须往死里下手!”
伟哥喊起来了,“跟砍白菜似的,我都能听着咔咔声。”
我点头同意,“砍完我们眼前的这个,小年轻红着眼睛就奔胡同里面跑去了,里面那三个也是凶多吉少,嗷嗷的叫唤,不大会也都没动静了,后来我们过去看,是死胡同!”
田指导琢磨着问:“铜锣湾的势力渗透到西宁了?”
伟哥摇摇头表示,“也可能是竹联帮。”
我补充道:“反正没说日本话。”
店长听了半天才明白,摆摆手表示:“是该说你们幸运呢还是该说你们倒霉呢!这是极少数情况,我在这住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
我说道:“明天你就等着看新闻吧。”田指导感叹起来,“当时太刺激了,忘拿手机录了。”又问伟哥:“你怎么没录呢?”
伟哥往楼上指指,“手机放在店里充电,没带身上,谁知还能有这节目!”
田指导悻悻的接着说:“他们几个跑的时候,在我们面前砍人那个扭头看了我们仨人一眼,把我吓一激灵,我见那人刀上、身上跟个血葫芦是的滴滴答答往下淌血。”
我看看田指导又看看伟哥:“你们俩就感谢我吧,要不是那个凶神看见我手里攥着家伙,咱仨也不能这么全乎的回来!”
店长、伟哥、田指导同时看着我,我从兜里掏出来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诺基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