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地图》第四卷 生生之谓易||第五十一章 风向变了

 


“人走茶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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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生生之谓易


咸平人用手将那个金色的口子掰大让我看,简直太魔幻,丧失谷一个溽热的夏季夜晚,像是在一个官邸一样的房子里,室内灯火通明,李崇刚和那个女子正亲昵着,透过这个口子他们的一举一动我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李崇刚忽然停下来,了无兴致,忧心忡忡地说道:“我这是怎么了?最近总感觉怪怪的,老是隐隐听到有人在叫我。亲爱的,你听到了没?”说着便披上衣服光脚跳下床来,在窗口附近东张西望,见没什么动静才安心,回来依着那个大红金钱蟒靠背端起盏茶呷了一口,长长舒了一口气。

“没有啊,什么都没有听到啊。”那个女的也从铺着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的床榻上趴起来,系好藕荷色的鸳鸯肚兜,将头发轻轻盘成男子发髻并绾好,两人一手扶着个石青色金钱蟒引枕,女的安慰道:“怕是你太担惊受怕了吧,他们不会发现咱们的,大王对你那么信任。”

“我主要担忧的不是这个,我是说我和他亲如手足,这么久了都没有想出办法去营救他,想必他心中一定是恨透了我吧!按理说当时我应该让羽翅人把我也带走,随他而去才是,这样我们也好有个照应,而现在他一个人独自留在那个吉凶未卜的野蛮世界里,是我对不起他,是我毁约了。”

那女的将头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语气轻柔:“你又在苛责自己了,当时场面千钧一发,那么乱,是人都会不知所措的,何况你的胳膊为了他也受了箭镞之伤,在欣大人引荐下丧失大王不是召见了你,你也向大王陈述了事实吗?大王不也是有意要兴兵羽翅国吗?你已经尽力就不要再埋怨自己了,好吗?都这些天了,你应该可以原谅自己了,从那里面走出来。崇刚,彪儿他会吉人自有天相的。”她的话就像是一缕清凉的春风,吹得人心神平和,脏腑顺畅,能极大缓解人的忧伤。

李崇刚强颜欢笑,捧着她的脸:“慕轩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你的心和你的脸一样,精致剔透,比我更明白,听了你的话我的心多少痛快了些了。不过,当真你不觉得我对不起他母亲的临终之托吗?”

那女的原来叫慕轩。她睫毛上下忽闪着,像一对蝴蝶的翅膀,一股率真之气荡漾在脸上:“真的。我想彪儿倘若知道真情的话也不会怪你的。看看你这条胳膊上的毒箭伤,若说你是个自私自利,罔顾兄弟之情的人,连我自己都觉得寒心,试想若不是我偷偷给你定期调养,恐怕早就要不了吧!而且,彪儿也早是大人了,人家怎会需要别人照顾呢,再过段时间也该找个正经女的过日子了。”

 李崇刚的胳膊上绑着白色的大纱布,想必受伤严重,现在想起当时的情景来依旧让人心有余悸。

“嗬嗬,你是我长这么大以来见过的最好的姑娘。”李崇刚听完她的话后,确实舒心不少,于是在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当真?你们那边没有交过……”慕轩笑着有点不敢相信。

 “当真。你就是最好的了。”

“说起你来,你也是命途多舛!你的亲戚,还有那个从这里跑出去的春娘。啧啧啧,都不是什么正经儿好的女的。”

李崇刚坏笑着说道:“要不说呢?这不就等到你来了吗!或许这就是命吧!每个人都不一样的。失去的一部分,老天爷总会通过别的方式补偿你的。”

慕轩用手拍着膝盖,无奈说道:“哎!虽然我和你们外面的人类没有什么大的不同,但到底我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先人的后代,生来就要死死守着这里的每一条规矩,有喜欢的男子不敢爱,有想做的事情不敢做,岂不是很痛苦!崇刚,你说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呀,难道就不能洒脱按照自己想要的活法活下去吗?为什么偏偏被这一条条绳索勒紧着。”

“哎,人自出生便是被捆着的,要不,我们这段时间先避一避吧,你这段时间前前后后进来进去地为我看伤口,虽是女扮男装,难保不会泄露什么,来日方长,你我又不是只争朝夕,你说呢?”

“你怎么了这是?”慕轩脸上挂起一丝愁容,“也好吧,只是我不在的时候,你勿要烦闷自责,要照顾好自己!如果实在心情沉郁只管按老办法找我就行了。不过只一样,你记着,你对我发的誓言。”说完慕轩紧紧地搂抱住李崇刚,在他的肩膀处狠狠地咬了一口,瞬时间肩膀显出殷红的淤印,说道:“你是我的了。”说完慕轩依依不舍地穿戴好男人的衣帽,转头离去,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了。

李崇刚没有出去,透过窗户目送慕轩离去,之后他依继续着大红金钱蟒靠背,长长哀叹了一声。捧起一个松下童子戏蝶青花茶盏,抿了一口,他的脸上立刻嘬起一副麻麻的神色——茶太凉了!于是他将茶水立刻径直倒在了地上,茶盏也重重地砸在床榻头的三足高脚黑檀木圆面茶几上,弄得茶盏盖子咕噜咕噜的小一会儿才停下来,险些掉下来摔碎。

 “彪儿,你可莫要怪哥哥我啊!我也是没办法!”

 “喂喂,走啦!”这时候一双毛茸茸的手搭在我的脖子上,我回头看了兮兮一眼,点了点头。 

 他将那个金色的口子向下拉至接近地面的位置,我和他从这里神奇地穿过去。

想必夜晚的缘故,敲了半天府邸的大门才吱地一声缓缓地打开了,感觉那一刻有一个世纪的长度:“彪儿!你怎么回来了?”他透过门缝看到我后,把门大开,劈头这样问道。

他穿一件石青色圆领轻薄袍衫,衣服只是单色,并未见任何其他的图案,上身虽然看去整洁,但是脚上穿的却是黑色靸鞋,衣服也略有乱皱,便知镜像所观并非幻境。

 当他看到站在我身后的咸平人的时候更是禁不住地叫出了声来,问道:“妈呀,鬼!他是谁?”

咸平人在院子里像撒了欢儿似的到处跳来跳去,像初次见我一样重复道:“他是谁?我是咸平人,救了你的弟弟,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他见咸平人这样说便敬畏地深鞠一躬,又见我一直不说话大概也清楚了我的情况并无好转,于是开门便将我们迎了进去。

“这小子的魂魄还没回来,你们自己想办法吧,这个我可帮不了。走咯。”他连招呼也不打就匆匆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尽管李崇刚再三呼喊挽留,咸平人还是决然走了,“物生谓之化,物极谓之变,缘来缘尽,缘尽缘来,生生之谓易也……”口里不断地复念着这些幽玄诡奥,令人难以索解的话,身影最后融合到无边的夜色中去了。

风向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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