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燃这根烟,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主角是个双马尾的女孩,我们姑且称她为……烈雀吧。
记忆中曾有过她的身影,那里有绵延万里的草原,还有狂奔的烈马,晴天时,天空中云卷云舒,微风吹来满带阳光的泥土香味。
那时候我是一位旅行者,准确来说,是一个身患怪病的旅行者,我分辨不了色彩,在我的视野中只有黑白,到了晚上,几乎等同于一个盲人,眼前像是蒙了一块黑幕。
烈雀告诉我,这不是病,是心理造成的原因。
我没有理会她,在我的世界里,不论是什么原因导致的,结局都一样,我所看到的世界,就是古代文人雅士笔下的水墨画。
烈雀是一位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她时常穿着劲装,骑着一匹马,飞一般奔跑在草原上,她是这草原上唯一的医生,谁也不知道这样一位年轻的女孩会栖息在这样一个地方,这里明明那么无聊,她叫烈雀,却不翱翔天际隐于蓝天中。
但是她却乘坐这一匹骏马,闯进了我的生活中。
草原辽阔,我走了很久都没有遇到过一户人家,眼看太阳渐渐落山,银月爬上夜空,视野慢慢被漆黑所取代,我饿晕在了草原上,闭上眼前的那一刻,我听见了一声狼嚎,来自不远处。
我以为我要就变成那匹草原狼的宵夜,睁开眼后,我看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两条常常的马尾辫披在背后。
这就是我与烈雀的第一次相遇,没有轰轰烈烈地与狼搏斗,也没有多么深情地款款对视。
别开头,我看向了窗外。
“你看不到颜色吗?”她问道。
“嗯。”我下意识地回答,不想知道她是如何知道的,看着远方天空与草原相连的远方。
我的旅途以尽头为目标,我渴望有一天能够到达那个地方,那里有所有我想要的一切,曾经有一个人告诉过我,如果你不知道你想要什么,那就背起背包向远方奔跑,一直奔跑到尽头,到你到达的那一天,你就知道你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了。
这个人叫雷杞,以后有一天会介绍给你们认识。
“这不是病,是心理造成的原因。”烈雀说道。
“哦。”
烈雀见我冷淡,也不再与我搭话,向我递来一碗米粥,粥里加了很多的糖,挺甜的。
我一下子喝了三碗,一直把肚子撑得圆圆的为止,在这样的旅途中,我不知道下一刻进食是什么时候,稍有疏忽,我也许就会变成别人的食物。
“陪我放马吧。”她说着,指了指那三个被我舔得干干净净的碗。
好吧,拿人家手短,吃人家最短,放就放吧。
烈雀骑的那匹马叫削浪,身姿魁梧,威风凛凛,烈雀说这是一匹汗血马,是红色的,我愣愣的点了点头,红色,那是种什么样的颜色?
万马奔腾,泥土被马蹄震起,绿草被狠狠地踩下之后又倔强地扬起了头。
我也骑上了一匹马,和削浪一样,也是一匹汗血马,烈雀说它叫断瀑,是一匹公马,性子野得很。
我摸了摸断瀑的头,它抗拒的摇了摇头,如果不是烈雀在身旁,恐怕它早已把我翻下马背踩上两脚。
“那又如何,终究还得被人骑着。”我说道。
在一片肥沃的草地上,烈雀静坐在不远处,吹着陶笛,我坐在另一边,听着旋律,群马吃着草,微风拂过。
“雀姐姐!雀姐姐!”一个少年模样的人骑着马从远方飞奔来,满脸焦急,“我阿妈又发病了!”
“带我去。”烈雀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你也去。”她对我说道。
“那马呢?”我问道。
“它们吃饱了会自己回去。”
“哦。”
少年叫豹头,头上有块疤,烈雀说那是他为了保护阿妈,被一匹狼咬伤的。
到了一个部落,烈雀飞身下马,冲进了一个大帐篷中,我正遇跟进去,却被豹头拦住了,他一脸警惕地看着我,说道:“雀姐姐看病的时候,谁也不能进去。”
“哦。”我扭头走向一边,不进就不进,无所谓。
“让他进来。”烈雀喊道。
让我进就进让我走开就走开,我很好使唤吗?继续不理会。
“进来,我帮你治好你的眼睛和舌头。”
我微微一惊,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味觉也在淡化?也对,看不见颜色她都能诊出来,区区味觉淡化能有什么难的。
你牛逼你厉害,进去就进去,难不成你还能吃了我。
如是想着,我在豹头疑惑与警惕的眼神下走进帐篷。
烈雀全程没有理会过我,我也没有与她搭话,但我的眼睛却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手。
扎针,刮痧,熬药,喂药,行云流水,床上那位妇女的脸色从苍白渐渐恢复了血色,从不省人事,渐渐恢复了知觉,时间也在不知不觉间流逝,从太阳当空到月上枝头,我们没有说过一句话。
“谢谢你啊,雀姑娘,有麻烦你跑了一趟喽,真是过意不去。”妇女握着烈雀的手,感激地说道。
谢谢,谢谢,谢谢……
真好啊,她活过来了,她的感谢真让人心暖……
奇怪,关我什么事……
我与烈雀走出帐篷,我等待着即将迎接我的黑暗,可是下一秒出现的并不是我预料之中的画面,帐篷外的篝火照亮了四周,虽不如白天,但至少我能够看见门外一张张灿烂的笑容。
豹头突然跑来,紧紧握着我的手,连声道谢,我愣愣的,“你要感谢的不应该是那位雀姐姐吗?”
豹头嘿嘿一笑,挠了挠头,说道:“都一样的,听说你是远方来的人,来者是客,一起来参加我们的晚会吧。”
一样?一样吗?
我正欲拒绝,烈雀直接说道:“当然来啊,这个人可喜欢喝酒了,越烈的酒她越能喝。”
“真的!那看来我今天有对手了,我这就去拿独狼酒!对了,这位远方来的人,你叫什么啊?”
“迁心,迁徙的迁,心灵的心。”
白头欢呼雀跃的跑开了。
“从远方来的人?不,我是要去远方的人。”我自语道。
烈雀轻声一笑,拉着我向篝火旁走去。
“看到那边那个女孩了吗。”烈雀突然说道。
我向她的视线方向看去,回答道:“看到了,怎么了。”
“她叫乌云,父母在一次狼灾中去世了,那个时候她才六岁,六岁的时候,就变成了孤儿。”
“哦,关我什么事?”
“在那个年纪,失去亲人,可以说人生的天空都坍塌了。”烈雀没有理会我的冷漠,自顾自的说道:“可是你看她现在还是很开心对吧,因为她虽然失去了父母,但她还有那些朋友啊,大家相互扶持,相互帮助,替她将坍塌的天空重新建起,所以她今天才能够笑的这么灿烂。”
“……”朋友……好陌生的概念啊。
“再看看那边那个老人,他是这个部落里最年长最长寿的一位老人,是大家最敬重的长者,他也来自远方,他来到这里的时候,是因为他的家乡遭遇了天灾,只有外出打工的他幸存了下来,对于他来说,他什么都没了,一切奋斗的动力与源泉,他的妻儿父母都没有了,直到他来到这里,遇见了这个部落,结实了这些朋友,大家鼓励他,支持他,帮助他,成为了他的动力与源泉,大家投其于木瓜,他报知以琼瑶,所以他有了今天。”
“朋友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一种神奇的东西,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或许你曾经遭到过朋友的背叛,但是我想你能够记住我今天这句话,热枕之心不可泯灭,要帮助照顾弱小者,四海之内都是朋友,朋友之间在感情上或许会有误解,甚至分歧,但这些都微不足道,听我说,别放弃友谊,如果可以,我愿意当你的第一个朋友。”
那一刻,我望向天空,点点白光慢慢点亮,散发出了银色的光辉,月牙点亮了金色的光,橙色的火舌摇曳,大家的脸逐渐清晰了起来,我终于……能够看见颜色了……
那天晚上,我和大家一起欢笑着,独狼酒的确很烈,豹头和我都醉得一塌糊涂,烈雀的笑容是那样的美,那样的暖。
后来,我又去了很远的地方,我记住了烈雀的话,交了很多的朋友,帮助了很多的弱者,原以为,我终于能够拥抱新的世界,直到后来,我渐渐发现,我的第一个朋友,烈雀却从此消失在我的生命之中,我曾回到那片草原,想要寻找她的身影,放眼望去,只有绿草与蓝天,再也没有了烈雀,我的第一个朋友,不见了。
眼泪迷蒙了我的双眼,视线变得浑浊。
我瘫坐在草原上,那个地方我记得,曾经她在那一头吹奏陶笛,而我在这一头安静地聆听,马匹们吃着草,一切都那么熟悉,可现在,这里只剩下了我。
我是个念旧的人,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次相遇的机会,我愿意重回黑暗等待,等待那个双马尾女孩再次乘坐削浪敲开我的世界。
很没有出息对吧。
烈雀的故事结束了,你看懂了吗?
我又点燃了一根烟,哽咽着喉咙,很用力地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