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锦瑟九十九原创
引
我喜欢过年少时的欧阳睿。
甚至还和他谈过一段浅浅的恋爱。
记忆中，我们牵过手，他的唇曾擦过我的耳畔。
只是没想到，时隔多年再次重逢的时候，我竟会再次沦陷。
1.
五星级酒店门口，我刚进门，闺密玉儿便热情地迎了上来:“你终于是来了，这些年来，你可是第一次参加同学聚会，今天可要好好罚罚你。”
玉儿穿着一条雪青色短裙，细长的双腿上套一双黑色长靴，上面罩一件拉链开着的红色羽绒服，面上精致的妆容就像是从电视剧中走出来的女主角。
虽然我之前听她的话，破天荒地画了妆，但脸上也只是淡淡地打了粉底，轻描了眉，就连口红都用得是最不显眼的那种，站在她旁边就像是玫瑰旁的一片绿叶。
我朝着她笑了笑道:“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没有变。”
她小声对我道:“你今天怎么打扮得如此素雅？都说了今天欧阳睿会来的。”
“他来他的，关我什么事……”
“听说他还没有结婚！”玉儿咬着我的耳朵道。
我的耳朵被吹的麻酥酥的，直想笑，一边离玉儿远着点，一边道:“他结没结婚，关我什么事？”
玉儿瞪着我道:“当然关你的事了，不然他这么辛苦找我叫你来是干什么的？”
“他叫你找我来？”我看着玉儿佯怒。
“……哦，不是，我是说他叫了全班来，你看这酒店他今天都包场了呢。”
我看了眼周围，好像此刻除了我和玉儿，我并没有看到更多的人。
都怪我来得太早了，一大早就被玉儿吵醒了。
明明聚会是下午三点才开始，现在才上午九点。
等电梯的档口，玉儿在我旁边聒噪了许久，几乎全是关于欧阳睿的，什么年轻有为，现在已经某某上市公司总裁，上学的时候大家都没看出来之类的云云。
突然她闭上了嘴，我感觉身后有人，一回头，后面站着一个非常好看的男人！
他穿一套笔挺的西装，刀削似的侧颜，英气的眉毛，高挺的鼻梁，是个十足的大帅哥！
这些年我也见过不少美男，但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男人见我看他，也回看着我，忽然他朝我笑了一下，笑容温暖而明净。
不对，这人怎么有些眼熟呢？
我心下疑惑，不禁又多看了几眼。
男人似乎认识我，相对于我的惊讶与疑惑，他则要淡定许多，他看着我眸光沉沉道:“陆雪，你今年终于来了！”
“哦，是，你是欧阳……”
这么好看的男人，不是欧阳睿，又能是谁呢？
玉儿叫我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可能会遇到欧阳睿，但当真的遇上的时候，我还是有点不知所措。
踌躇间，才发现旁边的玉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电梯在我前面停了下来，我顺势抬脚迈了进去，欧阳睿也跟着进来了。
我按下了21的按钮，这是同学聚会预约的地方。
欧阳睿则按下了16的按钮，我看着他惊讶道:“你不是去参加同学聚会吗？”
他点点头道:“是要去，聚会不是在16楼吗？”
看着他笃定的样子，我不仅怀疑自己记错了。
我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他帅气的面孔一如当年，放到如今依然是众多女生追逐的对象，这些年岁月的洗礼，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反倒让他看起来更加成熟内敛。
我看他的同时，他也在看我。
电梯里狭小的空间，让对视的两人间的气氛瞬时变得奇怪了起来。
终于是我，先扛不住他的沉沉目光，败下阵来。
我想说点什么来化解这奇异的气氛，没想开口便是:“这些年，你还好吗？”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眼底划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欣喜道:“我，挺好的，你是在关心我吗？”
他高大的身影站在我面前，我一时间竟无法逃开。
气氛已从奇异变得有些许暧昧。
我有点恨自己说错话。
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他低头审视着我，只是我却没有勇气抬头看他。
终于，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16楼。
我连忙迈出电梯，在他面前，落荒而逃。
2.
欧阳睿，他是年少时我喜欢的男孩。
这些年来，曾经一起读过书的同学面孔，在我记忆中早已模糊，而只有他还是那么清晰。
初中时，我们的教室在一楼，窗外有一条长廊，课余时间大家都喜欢倚着长廊聊天说话，长廊正对着我们教室的窗口。
记忆中的他，穿着白衬衫，站在我们的教室窗口外的长廊边上，一直对着我微笑。
他的笑容温暖而明净，像春天的花开，像燕子的呢喃，还像天空的飞鸟，那么明净，又那么遥不可及。
他在二班，我在一班，那时候的我，不好动，下课也总是腼腆地坐在位置上，看看书，和女同桌说说话。
每当这个时候，我总会看见他站在我们教室门口，正对着我的目光。
日复一日，我渐渐迷失在这个男孩子的眼光里。
我开始喜欢上他了，偶尔有一天，没见到他，我就会想，他是不是病了？请假了？或者是其他事耽误了。
然而第二天他总会又准时出现在我的教室门口，看着他一如往昔温暖而明净的笑容，我顿时开心了起来。
少年时的心事简单明了，有人会因为一片绿叶而喜欢春天，有人会因为一个音符而喜欢一整首歌，而我却因为一个笑容而喜欢上了他，欧阳睿，那个皮肤白皙笑容温暖明净的男孩。
同桌阿紫是个美丽的女孩，她是我小学的同学，很幸运，我和她在初中时候也分到了一个班级而且有幸成为了同桌。
一日语文课前，上课铃响了许久，她才慌慌张张地跑进教室，此时老师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我注意到，她的手里捏着一封粉色的信笺。
我感觉她课上满脸通红心不焉的时候，她正悄悄用肘子捣了我一下，递给我了一张纸条。
我接了悄悄打开，只见纸条上写着：我收到了一封信，帮忙我看看怎么办，好吗？
我在纸条上写下：好。 之后将纸条还给了她。
课桌下，她递给了我一封粉色的信笺，我抬眼看了看语文老师，她正在低头看备课本，我接过阿紫递给我的信笺，悄悄展开看了起来。
这是一封情书，热情洋溢，简短明了。
你好，
我喜欢你很久了，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欧阳睿
开头的称呼是你好，没有名字，落款是欧阳睿。
阿紫说这是欧阳睿给她的。
我感觉自己的握着信笺的手在颤抖，我喜欢的人，给我的同桌写了一封情书。
我只觉得自己的血液开始往头上涌，我把信笺还给阿紫，手心里已满是汗水。
老师讲的什么，我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阿紫悄悄问我：“小雪，我该怎么办呀？”
我低头道：“你喜欢他吗？”
阿紫点了点头，抬起头朝窗外看去，顺着她的目光，我也看向窗外，欧阳睿倚着走廊，朝着我笑。
我看他点了点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看了眼阿紫，阿紫也微微点了点头。
原来，欧阳睿，他在这里看的人，一直都是我的同桌阿紫，而我，却误以为是他在看我，我只是一厢情愿的自作多情。
此后，课余时间里，当欧阳睿再次出现在窗外时，我总会感觉到阿紫的目光越过我，看向窗外。
此后，我赌气似的再也不看窗外。
课余时间，我也尽量不再继续坐在位置上，我开始去附近的操场上活动，其实也就是和同学在操场上站站，因为过不了几分钟就要回教室上课。
奇怪的是，我在草场上竟然也看到了欧阳睿，真是奇怪，他不是去找阿紫的吗？
此后我发现，每次只要我出现的地方，总是会看到欧阳睿，他那双温暖明净的眸子总是让我觉得难受。
我开始躲避，有他的地方，便没有我。如果实在遇上了，躲不开的时候，我便低头走路假装没看到。
情人节很快到了，我家很远，所以我是住校的，下了晚自习我并没有立即离开。
嫉妒心驱使着我想看看阿紫收到了什么礼物，只是奇怪的是她似乎一点也不高兴。
看着她落寞地离开教室，我心里竟然有一丝开心：看吧，做他女朋友不好吧。
教室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了，我连忙关灯准备离开，就在我关掉最后一盏灯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了教室门口，走廊的路灯虽然昏暗，但是我一眼便认出来就是他。
他和我说：“小雪，你应该知道我的……”
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异常快，“恩，你是阿紫的男朋友。”
他惊讶道：“谁说的？我和她没有关系的。”
“我都看到你写给她的情书了……粉色的信纸……”我感觉我快哭了。
他站在我面前，比我高出了半个头，他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道：“那不是我写给你的吗？”
“啊，我的？可是阿紫说是她的……”。
“是写给你的，写好许久了，怕人发现，没有署名，那日给阿紫，我一时紧张，可能她误会了……”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慌乱中，我竟忘记了自己正站在墙角。
他站在我面前，我感觉无路可逃，或许也是我不想走。
我第一次离一个男孩子这么近，我几乎可以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洗发水味道。
我低着头，许久，我感觉到他似乎在我额头间亲了一下，他给我手里塞了一样东西，转身便跑了。
我的脸在发烧，好烫。
我紧紧地握着手中的东西，回了宿舍，躲在厕所的角落里慢慢地打开。
原来是一个小巧的音乐盒，音乐盒的盖子上画着一颗心，上面写着LOVE。
我按下那颗粉色的心，音乐盒便发出清脆的音乐声，真好听。
有人来厕所了，我连忙藏起音乐盒，回了宿舍。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欢喜了一晚上
原来我喜欢的人，他也喜欢我。
年少的爱情很纯粹，我们做的最出格的事，大概就是牵手了。
那天是个秋天的夜晚，天上的星星就像一颗颗一石一样耀眼。
下了晚自习，我们并肩走在学校的操场上。
垂手间，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却不敢看我。
他的手冰冰凉凉的，许久，我才轻轻道:“你冷吗？”
他看着我摇了摇头，路灯下，我看到他的脸红到了脖子跟。
初中的时光很快，转眼中考，我学习自是好过欧阳睿一大截，我考去了城里的高中，而他却没有考上学。
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我们领毕业证那天，他低下头对我道:“对不起，我不能陪你继续读书了。”
我安慰他道:“没关系，你可以复读一年，我等你。”
他晶亮的眸子看着我道:“真的吗？”
我点点头道:“当然。”
那天，我第一次喝酒了，是啤酒，喝醉后，我们好像接吻了，那是我们彼此的初吻，晕晕乎乎，迷迷瞪瞪，以至于我酒醒后竟然都回味不来。
再后来，我们失联了。
我写了许多信给他，他却一封都没有回。
为此我整整消沉了整个高中三年，那段刻骨铭心的痛，直教年少的我痛彻心扉。
听说他出门打工了，我与他也算是彻底断了来往。
第一次参加高考失利后，看着母亲哭肿的双眼，我决心要忘记他，重新振作，再次冲击高考。
如今我早已从一所985院校毕业，在沿海城市成了一家高新企业的白领。
这些年来，我见过许多人，也明白了许多事，从这些人和这些事上，也终于明白了，像我和他这样子的打工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3.
我是前脚迈出电梯，欧阳睿便后脚跟了出来。
我记得他说我记错了，同学聚会应该是在16楼的。
我看到前面明亮的玻璃门，便闯了进去，本来以为会有很多同学在那里的，没想，这里除了满屋的红艳艳的鲜花外，根本没有一个人！
玫瑰花的香味充斥着我的鼻腔，我突然想到，曾经我对欧阳睿说过，我喜欢鲜红的红玫瑰，如果谁送我一屋子红玫瑰，我就嫁给他。
眼前浮现出那个穿着白衬衫的男孩，他微笑着对我说：“等我，我定然会送给你一屋子的玫瑰花。”
欧阳睿站在我身后，静静道：“喜欢吗？一屋子的玫瑰花送给。”
白衬衫的男孩和眼前的男人重合，我忽然有些无所适从。
我看着他迷茫道：“你送给我的？可是……”
他忽然一把将我拥入怀中，低下头吻住我，撕咬着我的唇，我吃痛，推开他怒道：“你！欧阳睿！你怎么回事？！”
他擦了擦唇角，目光沉沉道：“怎么回事？你说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给你写了那么多封信，你都不回我？”
我惊讶道：“我从来没有收到过你的信！我给你写了很多信才对！”
他看着我惊疑不定，半晌只道:“我只收到你给我分手信…”
他的眼神分明告诉我，他在怀疑我撒谎。
“什么，不可能，明明是你不给我回信的……”我继续道。
半晌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样，低声道:“你那封信分手信，是我妈给我的……”
他妈妈是学校老师，我写给他的信，自然会经过他妈的手了。
“那你写给我的信呢？”我问道。
他想了想道：“我一直交给门卫张大爷帮我寄信，我妈妈那会把我管得很严，她觉得是我和你早恋，我才无心学习……所以……张大爷应该是听我妈妈说了什么……”
我只觉得口中苦涩万分，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我看着他明净的眸子，里面那个小小的我，迷惘又无助。
他将我拥入怀中，低低道：“是我对不起你，还好，我没放弃……你知道吗？这些年我有多难吗？我和妈妈闹僵了，离家出走，南下打工……”
我的手慢慢环上他的腰，听他讲着这些年的经历。
我们上初中的那会儿，还只能写信，不像现在，微信电话email。
他与我谈恋爱的事，在学校知道的人不多，这件事对我来说，影响并不是很大，我的学习一直都很好。
然而对于他，似乎影响却很大，所以中考，我考上了重点高中，而他却没有。
他妈妈那时候才幡然醒悟，开始严格查询盘问他的所有。
他背着妈妈偷偷给我写信，然后交给自以为平日对他很好的门卫张大爷帮忙邮寄，没想，今日才知道，这些信都没有寄出去。
而我寄给他的信，他一样一封也没有收到。
叛逆的他，根本不服他妈妈的如此高压管教，第二年，他依然没考上。
他妈妈就像变了人一样，对他各种施压，让他再复一年，他几乎要疯了。
终于，他寻了个机会，偷跑了，他南下去打工了。
没有生活费，找同学借，之后的日子，他没有和我讲，但是我知道，那一定是充满不易的一段时光。
他的眸子在我眼前渐渐放大，我不觉闭上了眼睛。
我喜欢过年少时的欧阳睿。
甚至还和他谈过一段浅浅的恋爱。
记忆中，我们牵过手，他的唇曾擦过我的耳畔。
只是我没想到，时隔多年再次重逢的时候，我竟会再次沦陷。